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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白手套的侍者躬身时,他下意识扯了扯西装下摆。
两个小时前,这套墨蓝色高奢西装还静静躺在朗家管家送来的褐色西装礼盒里,衣料上的暗纹提花在更衣室的射灯下流转着深海般的光泽。
更衣镜里倒映的陌生人让他心悸。
平日在宿舍总穿着洗的发白的简单卫衣,此刻被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出凌厉的肩线,银灰色领针恰好卡在喉结下方,仿佛有人用尺子量过他与朗月现脖颈的弧度差。
应昭穿上自己的纯黑西装,转身看见程澈,当时吹了声口哨:“老程,你这要出道直接血洗娱乐圈啊。”
可此刻站在云端,程澈只觉得衬衣领口勒得发疼。
侍者引他们穿过门厅走廊,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正在三三两两的相互热络交谈。
这些圈子内的富二代都或多或少的相互熟识,中央吊灯折射出无数棱镜将光线碎成冰蓝色的雪,落在那些端着马天尼酒杯,插科打诨,喜笑颜开的陌生面孔上。
“这边请用些餐前酒。”
侍者将他们领到长桌旁,便转身离开。
程澈伸手去取郁金香杯,香槟折射的光斑跳进程澈干净的瞳孔,余光始终瞥向正厅大门。
“我的天......”
应昭扯了扯领口有些歪斜的领结,他不太适应这幅穿搭,手里装着香槟的高脚杯微微发颤,“这杯子比我手机还贵吧?”
程澈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穿西装的体验是朗月现给他的,还是昂贵到如此的程度。
程澈觉得有些不适应,绷紧的肩背把西装撑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他觉得自己的站姿或者状态一定都很不对劲,似乎已经若有似无的吸引了很多人投来目光。
程澈面貌十分英俊,个子又高,体格属于很健壮挺拔的类型,肩背宽阔,被合体的西装一衬,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结实,高大,有力量。
沉默时下垂的眼睫有种温顺的锐利,看起来乖顺又有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不远处几位名媛交换着眼色,用酒杯遮掩着嘴角,议论这个陌生面孔是谁家的新贵,程澈紧张的捏着酒杯,不断重复着胸膛大幅度起伏的动作。
“你知道这些有钱人他们卫生间的水龙头都奇奇怪怪的吗?”
从洗手间回来的应昭耳尖发红,手中还端着从另一边桌子上顺来的点心盘子:“我真是各种鼓捣,差点想不洗手直接出来了。”
程澈扯了扯嘴角,婉拒了应昭热情的分享,诚恳地说出了今晚最走心的一句话:“还好有你在,应昭,太接地气了,下次能再小点声就更好了。”
应昭:“?”
眨眨眼微笑,好像是好话,但是怎么语气怪怪的呢。
几声突兀的惊呼声突然打乱了宴会厅的节奏,程澈心头一提,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
那抹深蓝就这么撞进了程澈的眼中,程澈下意识攥紧了酒杯,那股熟悉的悸动裹着陌生的酸涩涌上喉头。
那酸涩是哪来的呢?程澈心里想,是应昭递来的点心太苦了吗?裹着甜腻的苦杏仁味混着喉间翻涌的苦涩,糖衣化尽后,苦味才在舌根结成硬块翻涌上来。
不,不是口中的味道,是他心里的味道。
程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定制西装,昂贵的几乎能买下他前半生的布料此刻突然变得扎人。
满厅的珠光宝气中,他穿着朗月现为他准备的衣服,人模人样的站在这,实际上在满室华服里像块突兀的补丁。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空间里所有人都带着无形的标价牌,而他和应昭是混入珠宝展的两枚硬币。
即使装扮的再像,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伪装,满厅富二代们谈笑风生,带着与生俱来的松弛感,只有他连呼吸都在计算分寸。
程澈的目光黏在宴会厅中央的那个姿态慵懒随意的人身上,他懒懒地打量着这些天子骄子向他施以讨好的神情,眼底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数个看不到尽头的差距,衬得自己像个阴沟里的偷窥者。
他就这么远远望着,仿佛掉进了那抹蓝色的深海,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又暖又热的痛感滚过心尖。
爱上朗月现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幸福,最痛苦的事情,即使那种痛感会在下一秒就把他吞噬掉,他还是会不断地,一次又一次的,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那些难言的情绪在心底疯狂生长,长成一张巨大的网,程澈头也不回的扑进那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