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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参军无须多礼。”
焕游笙叫起。
大延勃是个靺鞨儿郎,个子格外高一些,人也生得精壮,他目光炯炯,虽身着文袍,却难掩那一身英气,立在那里倒不像个文职,反而像武将。
他起身后,自怀中掏出桦皮信匣,匣面狼图腾火漆好似带着北地霜气。
焕游笙也不问,挑开火漆,露出信纸。
“奉书幽州大都督焕公麾下
敬启:
闻将军膺命幽州大都督,老夫窃为朝廷得人贺。
某素厌与舞文弄墨之辈周旋,料将军至北疆亦多掣肘。
今幽州不靖,某在京中尝闻鬼影幢幢,或有宵小欲试新旌,将军履新之艰可想而知。
某虽老迈,犹思效绵力。
有舍妹之子大延勃者,现任幽州都督府录世参军事,束发即显机敏,本欲携之军前历练,奈萱堂恋子情切,遂令其守故土。
此儿虽非冲霄鸿鹄,然禀性忠勤,谙熟边务,于北境故地尤多门径。
今特荐与帐前,或可备鞍前马后之驱策。
若遇险事,可唤彼持某家狼头令行事。
边庭风劲,愿善葆摄。
俟(sì)勒燕然之日,当奉叵(pǒ)罗贺凯。
黑齿承孝状上
天授元年岁次庚寅六月甲午朔廿七日谨状”
惊讶于大延勃和黑齿承孝的甥舅关系,焕游笙目光落在大延勃脸上,人说外甥肖舅,果然如此,之前怎么就没发觉?
慕容遥则注意到时间,之前他们奉密旨行事,直到后来回信京中,差不多是六月二十几日,密旨才成明文,黑齿承孝也是在那个时候写下这封信的:“六月廿七的书信,八百里加急四日便到幽州。
参军既早得此物,何故迟至今日?”
大延勃坦然道:“末将不敢欺瞒。
家舅确在战场上勇武有谋,可一旦离了刀光剑影……”
他顿了顿,试图措辞:“八年前他荐给兵部的参军,实为契丹细作;五年前提拔的粮草官,转手将三百石军粮卖予吐蕃;就连上次被困石堡城也是被歹人所害。
多年来,家舅识人不清不胜枚举。
若非陛下信任不弃,早被削职降罪累及亲族。
末将不得不慎——若大都督与张仁愿之流沆瀣,此信自当付之一炬。”
听了大延勃的话,焕游笙有片刻失语。
想不到战功赫赫的黑齿承孝将军,在自己外甥眼里竟然是这么个形象。
也难怪他说“素厌与舞文弄墨之辈周旋”
了,文臣武将之间的龃龉不止由来已久,并且甚合情理。
想来黑齿将军在信中说,妹妹舍不得儿子随军远行,也是有水分的,极有可能是其不放心儿子跟着不太让人放心的哥哥罢?
又想起那日郡主府宴席,这靺鞨儿郎提起的靺鞨马奶酒,便知他一直在试探,所以不妨挑明:“参军是听说长史与司马畏罪潜逃,所以才现身?”
“是。
末将今晨听闻,方知大人清白。”
大延勃忽单膝跪地,态度诚恳,“妄测之罪,请大人责罚!”
“黑齿将军信中夸你机敏,如今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焕游笙决定把话说开,不在此处浪费时间,也免了以后再生嫌隙,“如今朝中错综复杂,幽州更是如此,参军机警些也是有利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