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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只有客厅亮了一盏灯。
乐沅清戴着眼镜坐在沙发边看时政新闻,听到乐于知换鞋的声音没动,冷静严肃的声音撇开嘘寒问暖,只简单落下两个字—“过来。”
“……”
乐于知弯下的腰一滞,努力压下条件反射的紧张,换好拖鞋后不紧不慢地走到母亲面前。
睫毛敛下,视线从茶几移向乐沅清的侧脸,规矩地,默不作声。
乐于知太懂怎么察言观色了,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母亲言行举止中透露的情绪。
眼前的女人脸色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绝不是知道他撒谎去了台球馆该有的反应。
否则,等待他的应该是摆在茶几上的戒尺,以及一声冷硬的“跪下”
。
夜里无风,四周静悄悄的,暖黄的夜灯也盖不住不断攀升的冷气。
“听老师说,你最近练琴总是心不在焉。”
乐沅清放下报纸,看向他,“离演奏会剩多久还记得吗?”
乐于知垂下眼,“记得。”
乐沅清冷哼一声,拔高声音,“我看你不太记得。”
不怒自威的语气让乐于知下意识抓紧手,昏暗的光扑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上,少年人的朝气和棱角早被磋磨得圆润。
“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很辛苦了,还是觉得有我在无所谓?”
报纸用力拍在桌上,空气都震三震,乐于知低着头,静静地,半分不动弹。
“别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机会,你却拿来想自己那点不中用的小心思,我平常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乐于知?”
乐沅清拧紧眉。
“还有这次奥林匹克竞赛的成绩,永远差那么一点点。
你当初跟我说想留在国内,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拿到保送资格,现在呢,高中就三年,留给你的试错机会能有多少,你什么时候才能……”
一句连着一句,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行为,甚至是每一句话都把他贬得不能再低,永远得不到她满意的笑容。
亲情真的好奇怪。
从来不问他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今夜万里无云,月亮很大很亮。
只有乐于知的身体在下雨。
他觉得自己被乐沅清磨得很圆,不是圆滑的圆,而是像一个皮球,谁都可以踢一脚,没有脾气,就连感知痛苦都不再那么敏锐。
所以遇到陈芨的那天,她抗争后尖利的目光才会把他戳破吧。
皮球漫天飞,他的魂飘在原地,被她拽住、套牢,再也移不开。
训斥过了,乐沅清喘口气,留下他独自回房间休息,只在最后叮嘱一句“这两天降温,夜里空调不要打太低,被子盖好”
然后就关上卧室门。
迟到的关心,甚至连嘘寒问暖都算不上。
乐于知坐回书桌,按乐沅清的要求写检讨,老一辈古板的要求,形式主义一样无用。
睡前,他把检讨书整整齐齐放在书房的桌子上,离开时默默看一眼母亲紧闭的房门,然后回到卧室小心拉开抽屉。
拨开层层遮挡,最下面赫然压着一张合照。
泛黄模糊的影像下,是抱着两个婴儿的一对年轻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