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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无视,才让那些恶人觉得欺辱一个女子的成本是如此之低,即便把人逼死,只要身后关系够硬,别说偿命,连牢都不必坐。
其余人见状,会觉得那姑娘可怜?不会的,他们只会跃跃欲试,等不及要跟着效仿!”
“林大人,你我都是读书人,我刚入官场,尚未学会如何为官,可我知道,那个被玷污自尽的姑娘,你我若不为她主持公道,谁能帮她?是她贪财的父母,懦弱的未婚夫婿,还是犯下恶行的凶手?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什么事都不做,只当一个高高挂起的看客吗?”
林祥的表情随着话的增加而越变越阴沉,待等最后听到“看客”
二字,他彻底失控,气得牙关紧咬浑身发抖,愤恨道:“许文壶啊许文壶,看来真是天意,原本我还对你还有些可惜,觉得你好歹榜眼出身,只因触了九千岁的霉头,便被发配到这种穷山恶水之处当一个芝麻小官,日后就算调职,也不过是到其他偏僻之处,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现在看来,你来这里,是天意。”
林祥冷笑:“若是在京城,你敢将这种话说给除我之外的任何官员,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文壶的喉咙死死梗住,活似吞了一块冷硬的石头。
他面上没有流露任何惊恐或惧怕的表情,只是收回自己的眼神,不再看林祥,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晌午的街上人来人外,李桃花见许文壶从王家出来便跟丢了魂一样,既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
她本来是想和他一起进王家大宅的,但许文壶死活不让,她只能在外面等他出来,现在见他这副样子,有点后悔没坚持与他一起进去了。
她一路上没主动与许文壶说话,直到回到衙门,关上书房的门,她才问:“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赶紧说话。”
许文壶瘫坐在椅上,浑身活似被抽干了力气,将林祥对他说过的话,一个不落讲给了李桃花。
李桃花听后沉默许久,忽然便走到许文壶面前,不顾他沉重伤感的心情,一把便将他的脸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道:“许大人,我知以你的性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倘若有一天我被人欺负了,衙门不能给我主持公道,也没有任何人都帮得了我,我为了报仇,自己动手杀了那个欺负我的人,你觉得,我该不该为那个人偿命?”
许文壶眼波闪动。
按他自己的意思,他的回答会与早上的一样,但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他已经不敢再将话说那么绝对了。
之前他以为,寒窗苦读十年,书的尽头是功名,功名的尽头是做官,做官就要做公道的好官。
可他如今发现,其实是错的。
功名的尽头不是做官,是权利。
官,只不过是得到权利的最有效直接的途径。
想得到的东西不一样了,到了那个位置上,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他好像直至今日才理解过来为什么李桃花开始时对他的防备心那么重,为什么对他重断陈年旧案时嗤之以鼻,他全都明白了。
许文壶看着李桃花明亮的双眸,面前出现的却是一条漆黑的路,他沿着那条路望去,怎么望都没有尽头。
两行眼泪从他的眼眶滑出,直直坠落。
“你哭了?”
李桃花不由睁大了眼睛,松开他的下巴,“你哭什么啊,我不就是问了你个问题吗。”
许文壶用袖子抹了把眼,可眼泪就跟抹不完一样,旧的刚擦掉,新的便涌出来了,他不想在女孩子面前如此失态,又实在忍不住,便直接将袖子捂在眼睛上,用极力克制却仍抽噎的声音说:“李姑娘,我……我不想做官了,我想回家种地。”
李桃花歪了下脑袋,不懂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但眨了下眼思考片瞬,又仿佛能够理解,便道:“回家种地也不是不行,你自己决定便是。”
许文壶泣不成声,“李姑娘你,你都不挽留一下我吗?”
李桃花豁达道:“我挽留你干什么,反正你我本来也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况你从来到这里以后就没顺过,差一点小命还没了,与其在这担惊受怕,还不如回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