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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了。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桌子上摆了茶壶和茶杯,摸了摸茶壶,提起来倒了大半杯水,将杯子推到离她很近的地方。
“我看了你的身契文书,你的本名叫卢玉贞。”
方维开口道。
她勉强地开口,声音很嘶哑,“大人,您给我改一个吧。”
这是惯例,大户人家的丫鬟仆妇会改个喜庆的名字,双喜、春桃之类的。
何况这个名字如今与她实在不配,如今她既非玉,也不贞。
“不用改,这个名字就很好,想来你父母很疼爱你,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方维道,“我家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需要改。”
她有点发愣,只呆呆地盯着他看。
她的新主人,李义告诉她的,一个年轻的太监,如今她身契在他手上。
圆脸,有些下垂的眼睛,鼻梁不高,嘴唇有点厚,清秀而朴拙的一张脸。
她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太监都是坏人,嗜血,贪财,欺负老百姓,喜欢折磨人……她无力地闭上眼睛,一个奴婢哪能挑主人的好坏。
“蒋大夫昨晚临走时,留下了些补药”
,他把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来,木头盒子上刻了很精致的花纹,“但只能一天一丸。”
他四周打量了一下,“有点冷,回头我叫郑祥再拿个小点的炭盆过来。”
卢玉贞活下来了,并且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好起来,连郑祥日常来舱房送些东西的时候,都能惊叹于她挣扎求生的意志。
在床上躺过了混混沌沌的三天,她就坐了起来,自己用手巾沾湿了仔细地擦脸,将已经油腻腻的头发挽成两个大抓髻;她不再让李义进房间,而是自己摸索着换掉被血洇脏的衣服,然后坐着将它叠得整整齐齐。
“想不到她这样一个人能寻死,想不到她不想死了又好的这么快。”
郑祥说。
官船过德州地界的时候,她已经能靠自己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了。
巴掌大的舱房,她扶着床,吃力地扯着双腿来回行走,一圈又一圈地转,每次会出很多汗。
郑祥在船上无聊,做完方维布置的功课,总来下层舱房看她。
他才十岁,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喜欢玩叶子牌。
卢玉贞坐在床上陪他打了几次,他很高兴,称呼从“玉贞”
叫到“姐姐”
。
方维偶尔也来,看他们玩,只是在后面看,并不下场。
“干爹不爱玩这个,他马吊都不打的。”
郑祥手里一边洗着牌一边说。
“他没事就是看书,写字。
我大哥也不玩叶子牌,他看不上这个,他们猫儿房里好赌钱的,大事小事都有人当庄家。”
“你还有个大哥?”
玉贞好奇地问。
”
是,也是我干爹名下的。
我们这些人从小净身送进宫里,头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宫里的老人,记在他名下,我们就是他的干儿子了,和外面父子兄弟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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