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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陵光以为蒋韵要给她生一个妹妹，跟全天下所有的小孩一样，别扭了好几天，一方面确实很想要一个妹妹陪她玩，一方面又怕小孩分走了蒋韵的注意力。

nbsp;nbsp;nbsp;nbsp;蒋韵在山脚展开了一个阵法，定位到了另一只恶灵的位置。

她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栖霞山诞生了两只恶灵，但另一位一直没找到，现在突然露出了痕迹，就直接带着陵光过去了。

nbsp;nbsp;nbsp;nbsp;大昭在打仗，冬天雪下了一尺厚，尸体扔在外面几个月都烂不了，另一个小女孩就是在这片古战场被找到的。

nbsp;nbsp;nbsp;nbsp;因为是在冬天，蒋韵给她起名叫元英。

nbsp;nbsp;nbsp;nbsp;没来得及教化，元英已经自己长大了，穿着一身破衣烂衫，不知道从哪个尸体身上扒下来的，长长的拖在地上，脚冻得发紫，头发跟海藻一样糊在脑袋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新鲜的恶意。

nbsp;nbsp;nbsp;nbsp;她们俩长得像，气质却迥然不同。

因为蒋韵先捡到了陵光，陵光就成了姐姐，实际上她俩是同一秒降生的。

nbsp;nbsp;nbsp;nbsp;元英已经自己学会了说话，会基本的自理技巧，蒋韵把她带回去，同样买了一床软软的褥子，收拾出一个小房间，烧了热水给她洗洗干净，弄了个汤婆子放在她脚边。

nbsp;nbsp;nbsp;nbsp;陵光默默地帮忙干活，进进出出地搬水，临走前给元英掖好被角，把屋里的碳拾掇好，以免半夜不注意烧起来。

nbsp;nbsp;nbsp;nbsp;元英缩在轻软暖和的被窝里，在黑暗中，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nbsp;nbsp;nbsp;nbsp;那样毫不掩饰的恶意，即使在黑暗中也炯炯有神的眼睛，让陵光停下了脚步，转头淡淡道：“我不是你姐姐。”

nbsp;nbsp;nbsp;nbsp;等陵光关好门走了，元英自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回味了一会儿，半晌又自顾自喊了一声：“姐姐。”

nbsp;nbsp;nbsp;nbsp;比起陵光刚来的时候，元英几乎称得上很有眼色了，嘴甜又懂事，大早上起来，蒋韵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她在劈柴，下午就拿着一个小木桶跟在陵光身后去屋后面菜园子里浇地，晚上蒋韵炒菜，她就拿个小扇子看火。

nbsp;nbsp;nbsp;nbsp;因为从小吃不好，元英体型比起陵光十分瘦小，矮了将近一个头，看着倒真叫人怜惜，所以一般蒋韵都叫她出去找陵光看书。

nbsp;nbsp;nbsp;nbsp;元英还不识字，得从基础的小人书开始看，陵光手里的书本在她眼里跟天书一样，晦涩难懂的字词像爬虫，她殷勤地给陵光倒了一杯茶，甜甜地问：“姐姐，你在看什么？”

nbsp;nbsp;nbsp;nbsp;陵光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必须要稳重一点，于是言简意赅道：“临济录。”

nbsp;nbsp;nbsp;nbsp;元英既不懂什么是临济录，也不懂陵光为什么看起来不爱跟她说话，但这不妨碍她自娱自乐，嘴里念叨着临济录，反反复复的，直到声调和气口都跟陵光一样。

nbsp;nbsp;nbsp;nbsp;蒋韵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收拾收拾吃饭了，元英你嘀咕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元英笑得甜腻：“我说老师做的饭好香啊，我肚子都打雷了。”

nbsp;nbsp;nbsp;nbsp;“属你嘴甜，”

蒋韵笑着把饭菜摆好，拍了拍陵光的脑袋：“快别看了，收起来等吃完饭再看。”

nbsp;nbsp;nbsp;nbsp;这样一个亲昵的小动作落在了元英眼里，她弯着眼睛笑了笑：“老师真疼姐姐。”

nbsp;nbsp;nbsp;nbsp;陵光不说话，依言把书本放好，给蒋韵倒了一碗新茶。

nbsp;nbsp;nbsp;nbsp;蒋韵忙活了半天，这才喝上一口水，也拍了拍元英的脑袋：“这就叫疼了，那我也疼疼你？”

nbsp;nbsp;nbsp;nbsp;元英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让拍：“不嘛，讨厌。”

nbsp;nbsp;nbsp;nbsp;蒋韵夹了一筷子菜，对元英道：“姐姐现在已经读了不少书了，你也要加把劲，明日先从三字经开始背，能做到吗？”

nbsp;nbsp;nbsp;nbsp;元英闻言看向陵光：“姐姐学问多，我不会的自当请教。”

nbsp;nbsp;nbsp;nbsp;陵光只觉得元英的笑容有点不舒服，没搭话闷头扒饭，蒋韵做的饭只能算勉强能入口，最近教她们术式不能多吃五谷，所以一天只有两顿，陵光总觉得饿，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nbsp;nbsp;nbsp;nbsp;她们晚上偶尔会天南海北地聊天，以前都是蒋韵主讲，她见识多，说的很多东西陵光连见都没见过，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但自从元英来了以后，主讲就变成她了。

nbsp;nbsp;nbsp;nbsp;元英话多，她在古战场长大的，吃路过的野兽，喝小溪里的水，讲起话来特别夸张，一张嘴就是她是如何制服一只猎豹的，把她的英勇神武夸大了一百倍，然后再讲怎么处理了食材，去军营里偷碳和盐，回来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肉。

nbsp;nbsp;nbsp;nbsp;陵光直觉她说话很有几分争宠的意思，想要吸引蒋韵的注意，但孩子心性又藏不住，恰到好处的夸张让人愿意相信她的天真。

但陵光就是莫名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这样的。

nbsp;nbsp;nbsp;nbsp;战场上全是尸体，元英居然还费劲巴拉地跑去打猎，咬断血管就能解渴，居然还要专门去找小溪，陵光没有宽广的胸怀，于是忍不住推己及人，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大概率就会图方便了，但元英没人教，居然还这么讲究，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nbsp;nbsp;nbsp;nbsp;而且元英自从被捡回来到现在，绝口不提一个“杀”

字，也很不符合常理，这说明至少她是很懂得人类的忌讳的。

nbsp;nbsp;nbsp;nbsp;从哪学的不知道，元英不说，也没人会想起这个点来特意去问。

nbsp;nbsp;nbsp;nbsp;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当人当久了，陵光一想到元英那天晚上恶意的笑，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