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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诶。”

他一面应着，一面去扯将要溜下的外衫，只字不提周世景夜半归来的事，只是兀自转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月光往回走：“外面冷，你随我进屋去，我有话要同你说。”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嗯了一声，提步跟上，先刘氏一步进屋点好蜡烛。

nbsp;nbsp;nbsp;nbsp;“你总是拘谨的，便是现在，对我这个老头子亦是恭敬有加。”

刘氏合上房门，望向毕恭毕敬站着的周世景，他素是如此，长者不坐，他便一直站着，“坐下吧。”

nbsp;nbsp;nbsp;nbsp;许是烛光所映，周世景发觉刘氏较往日憔悴了许多，遂关切地问他：“这几日连阴的雨天，爹可有不适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刘氏紧捶酸软的腿，叹气坐下：“不过是作天阴，一把老骨头了，不打紧的。”

目光掠过箱顶上的瓷罐子，面色稍稍松快了些，道：“多亏你送来的蜡梅根，我拿它泡了酒，想起来便喝些，效用委实不浅。”

至此又是一叹：“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来，家里家外多亏你了。”

nbsp;nbsp;nbsp;nbsp;“爹外道了。”

周世景低声应过。

nbsp;nbsp;nbsp;nbsp;之后屋里沉静了片刻，刘氏闭目皱眉，良久才哑着嗓子，拉起周世景的手，惨着个脸问他：“景呐，你老实告诉爹，事情是不是没有什么余地了？”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静静抬眸：“爹”

nbsp;nbsp;nbsp;nbsp;不待他说下去，刘氏就继续道：“可怜我儿年纪轻轻，哪懂什么世态炎凉，横遭奸人算计。

无端端招得这一身祸事。

素日里一个个笑脸相迎，背地里巴不得你早些倒霉。”

刘氏一面说着，一面激动地抹起泪来，“现如今又找谁撑腰说理去呢？”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抚着刘氏的背，替他顺了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自己心里也不比刘氏轻松到哪里去，他虽已对事态有了把握，却还是不敢大意。

nbsp;nbsp;nbsp;nbsp;“会没事的。”

周世景只是柔声一遍遍说道。

nbsp;nbsp;nbsp;nbsp;刘氏这才缓缓平复下来，凝视烛火迟疑了半晌，抖抖索索从怀里摸出某样物件，以指腹反复摩挲过，才舒开掌心现出手里的玉穗来。

nbsp;nbsp;nbsp;nbsp;“我原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到死都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刘氏说着话，面色如常，好似挣扎了许久要做什么决定，此刻突然释然了一般，他平静地继续道：“如今这般看来，再也不能了”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怔住了，问他：“爹，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nbsp;nbsp;nbsp;nbsp;刘氏摇头，掰开周世景的手，将玉穗塞进他的手里：“你去吧，拿它救思焕。

那人便是再冷血，也不会置她的骨肉不顾的。”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跨出刘氏的房门时，屋外有微风拂过树梢，庭中的海棠花已铺落了一地，月光下如雪般的莹白一片。

nbsp;nbsp;nbsp;nbsp;他缓步走到回廊尽头，将入甬道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来的方向。

nbsp;nbsp;nbsp;nbsp;方才刘氏拉着他说了好多话，到最后刘氏已经泣不成声，他安慰了许久才退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第93章第九十三章

nbsp;nbsp;nbsp;nbsp;将藏于心底多年的秘密泄口之后，刘氏终觉轻松许多，再次躺回床上，很快被困意笼罩。

nbsp;nbsp;nbsp;nbsp;他翻身向隅，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nbsp;nbsp;nbsp;nbsp;那是多年前的冬日，因破题不善的杨明华又一次落了榜，为了赶考，她夫郎刘氏已将家中下蛋的鸡尽数卖了去。

nbsp;nbsp;nbsp;nbsp;杨明华归家之后，一蹶不振，原本寡言少语的她，性子愈发偏激暴躁起来。

刘氏因此兀自低声抱怨了两句，又劝了她早些做个私塾先生，好替家里分担些负担等语。

nbsp;nbsp;nbsp;nbsp;杨明华是一心向着功名的，听了夫郎的这些话，心中莫名的不快，当即红脸反诘：“夫道人家，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可短过你吃喝不曾？”

nbsp;nbsp;nbsp;nbsp;说着话，她从洗得掉色的棉衣袖里，抠出不知从哪得来的几块铜板，啪嗒一下拍到桌上，腰板也随之挺直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可怜刘氏原也是吃喝不愁的举人之子，嫁来之后日子日益惨淡，现今大着肚子还得被落了榜的妻主这般呵斥，只听妻主一句不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