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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第94章第九十四章

nbsp;nbsp;nbsp;nbsp;因刘氏临盆在即，刘家爹爹在杨家住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正当江南的雨季，方晴了两日的天，又下起雨来。

nbsp;nbsp;nbsp;nbsp;杨家蓬屋漏雨不歇，外面下大雨，里头也跟着下小雨。

堂前的桌上、地上，各摆了好些瓦瓮盆瓢接水。

nbsp;nbsp;nbsp;nbsp;入夜时分，天边掠过几道惊雷，雨下得更大了些。

nbsp;nbsp;nbsp;nbsp;刘家爹爹炒了一碟青椒鸡蛋端到堂前，牢骚发个不休，一面骂屋破、人没用，一面用乘了饭的碗扒拉几块鸡蛋，从后门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刘氏提箸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扭头望向父亲离去的背影，不由轻轻笑了一下。

老爷子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但服侍他，连带他卧病的公公也一并好生照料着。

nbsp;nbsp;nbsp;nbsp;都说嫁出去的儿郎是泼出去的水，不曾听说哪家小郎嫁出去还要老爹跟过来服侍着的道理。

nbsp;nbsp;nbsp;nbsp;念及此，刘氏心里就难受，父亲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却要为自己家的事劳心劳力。

nbsp;nbsp;nbsp;nbsp;心里有事，肚子就跟着痛起来，刘氏不禁弯腰曲背，捂着肚子，下。

身却撕裂般地阵痛起来，离预产期还有近一个月，这就要生了吗？

nbsp;nbsp;nbsp;nbsp;刘家爹爹回来时看见儿子倒在地上，满地是血。

nbsp;nbsp;nbsp;nbsp;“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惊慌拍额，看样子是要早产了。

nbsp;nbsp;nbsp;nbsp;“明华明华”

nbsp;nbsp;nbsp;nbsp;听儿子这个时候还在声声着杨明华的名字，刘家爹爹又急又恼，“你唤那废物有什么用？”

说着将使劲将儿子拽起来，好不容易将他搬到床上，想去叫产翁，却被刘氏一把拽住：“爹，帮帮我”

nbsp;nbsp;nbsp;nbsp;刘氏吃疼不住，又将两个儿子的乳名乱喊一通。

nbsp;nbsp;nbsp;nbsp;昏暗的烛光里，刘氏的鬓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nbsp;nbsp;nbsp;nbsp;产翁赶到时，刘氏已经晕了过去。

刘老爹手忙脚乱地去烧水，过了会儿，产翁的女婿急匆匆出来，面带难色道：“不好了，孩子横住了，出不来，大人也快不行了，我公公问保大还是保小？”

nbsp;nbsp;nbsp;nbsp;等到天快亮时，刘氏才醒，知道孩子没保住，哭得死去活来。

当时刘家爹爹安慰他，说是个男孩儿，又劝慰他是儿不散，父子缘分没修好之语。

nbsp;nbsp;nbsp;nbsp;可是刘氏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隐约听到产翁洗手时叹了口气：“可惜了，是个胖丫头。”

nbsp;nbsp;nbsp;nbsp;刘氏要看孩子，他爹却迟疑了一下，复叹道：“埋了，讨债的小鬼罢了，你只管养好身子，休再想他了。”

nbsp;nbsp;nbsp;nbsp;听他这样说，刘氏哭得更厉害了。

哭声之大，就连住在后院的杨家爹爹都听到了。

nbsp;nbsp;nbsp;nbsp;中午刘氏的爹给杨老爹送饭时，他问他：“是不是生了？”

nbsp;nbsp;nbsp;nbsp;因想起儿子的嘱咐，怕说实话刺激老头，刘老爹迟疑了一下便道：“哪有这么快，这才九个月。”

nbsp;nbsp;nbsp;nbsp;杨老爹指着自己耳朵指摇头，示意自己没听清。

nbsp;nbsp;nbsp;nbsp;刘老爹无奈地大着嗓门又重复道：“九个月，早着呢！”

nbsp;nbsp;nbsp;nbsp;杨老爹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抬手抓住刘老爹的手，颤声道：“亲家，我是土里埋的人，本不该忝烦下代，却难免妄存了些私心，就想撑到我孙女出世的那天，死也能闭眼了。”

说着就忍不住连咳几下，心肝脾胃都咳得发紧。

nbsp;nbsp;nbsp;nbsp;刘老爹给他顺了顺背，好气又好笑道：“亲家也真是，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娃娃？那男娃娃就不是你杨家人了？”

nbsp;nbsp;nbsp;nbsp;杨老爹摇头，缓缓回道：“老头子我倒是无所谓，男娃女娃我都喜，只是我婆婆年少时和家里断绝关系，被赶出家门，从族谱除了名，明华她娘生前发宏愿，杨家的女孙将来总有一天要重归族谱。”

nbsp;nbsp;nbsp;nbsp;刘老爹无言以对，就着他的话颔首：“亲家公，你就好好养着吧，以后你女儿做大官，有你享福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杨老爹听了笑得像个孩子。

nbsp;nbsp;nbsp;nbsp;“我走了，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