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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凛然地撩袍一跪,语气肃穆地向李冕请罪,“臣教子无方,自请派人将孽子遣回府上,勒令反思,望陛下恩准。”
李冕终是没说什么,沉默地扫了王瑀一眼,拂袖走了。
“爹,”
王翟见状心有不甘,爬起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一个巴掌扇得歪过头去。
王瑀怒骂一句“孽障”
,还要再打,却被一旁的罗仁甫拽住了袖子。
到底是大庭广众,王翟又在朝为官,顺着李冕的心意做做样子即可,耳提面命的事,还是关起门再做比较合适。
王瑀狠狠地瞪了眼王翟,吩咐完罗仁甫之后,便也离开了。
众人随着李冕走了,偏殿里安静下来。
霍起心有不忿,过来询问沈朝颜到底怎么了。
衣袂翻起的风,把殿里的烛火搅得晃荡,隔着朝臣和宫婢,沈朝颜的视线远远跟谢景熙隔空相撞。
仅仅一息,他便淡然地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一如往常的疏离。
沈朝颜不是头一天知道谢景熙的为人。
他就是这样冷漠的性子,无利不往、独善其身。
可奇怪的是,她以前可以全不在意,可现在,她却想要他的一句偏袒。
心里隐约地有一种危机感,沈朝颜不想去深究这是为什么。
沈朝颜没同霍起多说,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匆匆走了。
月上中天,曲倦灯残。
谢景熙辞别同僚,俯身上了马车。
心里不痛快,宴上的醽醁便多饮了两杯。
饶是谢景熙酒量一向过人,当下暗夜沉沉,他也不免觉得头脑混沌。
他仰头靠上身后的车壁,抬手压了压酸胀的眉心。
可双眼一闭上,脑子却不听使唤,看见的全都是今夜偏殿里,散场时沈朝颜看他的眼神。
十年。
他从废墟和残垣里走来——费尽心机、处心积虑,把自己活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早已用钝感,把所有的欲念抹平。
尸山血海中来,满布荆棘里去,他不该横生妄念。
一个烧伤的人,怎还会替别人扑火?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
帘幔撩开,风灯下那个清瘦的身影立于廊下,见他来,便抿唇仰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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