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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轴徐徐展开,斑斓图景里有一格格不入的灰影,如一粒异形的砂石混入流丽珠光之中。
一摞图卷中竟有三张都有这影子。
一张复一张,由远及近,由小而大,便看出是一人影,灰暗,臃肿,高大,四肢极长,轮廓似人非人,相当怪异。
这秘境中本便有些幽魂幻影,不足为奇。
但以她和师兄的神识,不应没有察觉到这怪影才是。
何况,三张图卷中都有这影子,莫非它跟着他们?
乔慧沉吟片刻,道:“师兄,你看‘它’身形如此臃肿累赘,但这轮廓又凹凹凸凸,似乎不像是赘肉,像挂着一个个……水囊?”
她原有一更诡异的猜测,那一颗颗一个个,仿佛头颅。
但话到嘴边,她自己都一阵恶寒,更别提师兄平日总是一尘不染的白衣,不知是否有洁癖,可别把师兄说吐了,遂改口称水囊。
谢非池恰好与她想到一处去,若有非人之物跟在他们身后,他不应无所察觉。
他素来自傲法力高强,此际雪白面容上神情有点难看:“路上居然没察觉此异物,是我失误。”
唉,师兄就是太有仙人包袱。
乔慧心道。
她摆摆手:“师兄你还是包袱太重了,咱们一同上路,又不止你没有察觉,我不也没发现。
不知它用了什么隐身法术,我们施个阵法把它逼出来。”
他们眼下是在一片密林中,虬枝盘错,繁叶交叠。
“天地显化,物影俱明……”
乔慧念动着咒语,只见符文一闪,方圆数里的草木皆碧然生光,四下生风一阵,掠过林间,叶浪翻涌,如碧海扬波,簌簌不停。
此咒一念,可令四下隐身术失效。
但法光散去,也不见有怪象现形。
谢非池道:“或许它不是用的隐身术。
若是隐身术,路上也应有所察觉。”
“这东西鬼鬼祟祟跟在人后,想是没有胆量与我们正面冲突,若正面遇上,届时再处理了它便是,眼下还是先赶路。”
他语气淡淡,仿佛六辔在握,气定神闲。
乔慧心觉他这法子也好,便笑眯眯应道:“也行,师兄你法力高强,料理个妖魔鬼怪想必如砍瓜切菜一般。”
什么砍瓜切菜?他何曾被人用这等俗语形容过,若是旁人,他便叫那人今后再不敢挤到他跟前耍宝。
但既是这师妹,便罢了。
她一向滑头,还总说些不着调的话,像只装满各种怪话的花花锦囊,他实在懒得管她。
待路上遇见那妖物再处置,他们如此计划着,可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星夜兼程。
晨星隐去,金乌衔光,次日,煌煌明亮的日光下,他们在路上又遇见一尊石俑,石衣石身,石铸的面容上无限惊惶。
石俑旁,树丛后,有人音隐隐,低泣、呜咽。
仍有一人。
乔慧唤出星垂野,单手持剑,神色凝重,拨开那重重掩映的灌木。
泥泞污浊,层层树影筛下来,刀子一样割着人脸。
树后的那修士也的确面有裂痕——裂痕,而非伤痕,像石在皲裂。
裂开的一隙下,血肉已发灰发白,正妖异地凝固着。
此人的神色也失常,满面裂纹血污泥,忽哭忽笑,见有人来,水鬼般伸手来抓。
谢非池见那人长臂枯瘦,鹰爪般向乔慧伸去,电光火石间,已雪袖一挡,将她拉到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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