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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还想晚些时候托丛辛跑一趟呢。”
“不必言谢,我正好要去寻同窗,顺路而已。”
程书钧抬起头来,将那叠卷纸递给了她,眼却错开去看大黄,他听见自己生硬冷漠竭力装得稀松平常的声音,“收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哦……等等!”
姚小娘子疑惑地眨眨眼,忽而想起了什么,将突然同手同脚转身要走的他叫住了,从身上的小布包里掏出了什么,“这个给你,你虽说顺路,我还是得谢你今儿帮我收卷子。”
程书钧停住脚步,回身一看,她掌心里躺着两个胖墩墩的花叶小葫芦,葫身上一个刻着“万事如意”
,一个刻着“福禄寿喜”
,弯曲的葫芦柄还用红绒线缠过,在她手心里,显得格外讨喜。
“这是兴国寺佛前供过的小葫芦,无畔小师父送了我不少,我今日也算借花献佛了。
对了,也帮我送一个给程嫂嫂,讨个吉利也好。”
姚如意笑容里带了些苦涩,今儿生意没谈成,葫芦倒是又收了一兜子。
“多谢。”
程书钧小心翼翼地捻住两只葫芦的柄,没叫自己碰到她的手心,便赶忙低了头跑开。
步子太急,棉袍下摆不断扫过鞋面,他不敢回头,紧攥着葫芦,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家里去的。
个子抽条长得都快与院墙一般高的好大儿,突然像个大灰老鼠似的蹿进了家门,门扇也被他推得哐当响,吓得正在廊下围着暖炉缝衣裳的程娘子一抖,针都险些扎中了指尖。
她放下绣棚,抬头奇怪道:“大郎,你叫狗撵了?”
程书钧哪里说得出来,干巴巴地走过去道:“我…我急着要回来写课业,路上碰到了姚小娘子,她叫我拿个兴国寺的葫芦给你。”
两只葫芦,皮儿都被他掌心的汗浸出了一点水痕,他说着随手便要将左手的那只小葫芦递过去,刚抬起手,他忽而顿了顿,临时又换了右手那只。
程娘子好奇地接了过来,把葫芦转着看了一圈:“福禄寿喜?哦,这个我知晓,每年兴国寺都会给一些虔诚的信众派发这类小葫芦,也算是赐福吧。
倒是好寓意,一会儿给它系个腰绳挂起来,替我谢谢姚小娘子。”
“娘喜爱便收着吧,我回屋了。”
程书钧胡乱应了声,称要回房温书,便赶忙进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门,插上门栓,他才贴着斑驳的砖墙缓缓蹲下。
那阵慌乱的心跳仍未平息,恰似春雪化冻时,薄冰下闷响的流水,在这寂静寒冷的冬日里,荡起一圈圈无人知晓的涟漪。
他将左手紧攥着的那只葫芦在掌心摊开。
这应当是今年新晒的葫芦,皮子还嫩黄,带了点儿花皮,粗腰弯把,小巧玲珑的。
上头刀刻着“万事如意”
四个字。
蹲得腿麻了,他才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在不大的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将那葫芦搁在了书案一角。
这葫芦虽胖,身形却端正,自个儿便能稳当当地坐住。
他站了会儿,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与那胖葫芦对望了许久。
许久,他才缓缓伸出手指,往那葫芦上轻轻一点,它便像个不倒翁似的,在他面前,憨态可掬地轻摆摇晃起来。
程书钧笑了,枕着胳膊趴在桌案上,戳了好久的葫芦。
老项头点亮了厢军值房外的两盏风灯,冬日的暮晚便随之泛起了朦胧的暖黄,映得连邻近值房的几户人家,也是满窗昏黄。
此时,林司曹家也已点了灯。
小石头先前睡了一下午,起身后乖乖坐门槛上又背了两遍“湖月照我影”
,但因惦念着要去茉莉家吃肉,且下一句“送我至……什么溪”
字又不认得了,读到最后满脑子都是写着字的红烧肉在飘着转圈,叫他实在读不下去了。
既然读不懂,那就不读了,小石头很轻易就放弃了。
正准备早些去茉莉家,也好帮薛阿婆做些杂事,多换点肉吃,可他刚把脚迈出门槛,弯腰穿鞋时,却忽而发觉他娘英氏似乎还没起来,但房门虚掩着,灶间里也冷冷清清,火都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