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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司马,便是小七你的姐夫。
但你忘了,阿娘先前是怎么教你的?”
男童急忙悄悄看了眼四周。
所幸那些人情绪激动,并无人留意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话,带了些羞赧,也凑到母亲的耳畔低声道:“在外人面前,不好随便提我和姐夫的关系,我记得的。”
妇人含笑点头。
“阿娘,咱们是不是快要到家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阿姊和姐夫的面,也没见过阿娘和我说过的长江,巴不得快些到才好。”
“我想见阿姊他们。
还有,我也想看长江是怎样的。”
他顿了一下,又郑重地说道。
这妇人便是萧永嘉,带了小七,正随高峤行在南归途中,方才路过此地,想着松泛一下长途坐车的腿脚,便下来小歇,不期却从小七口中听到他如此的愿望,见他一脸稚容,望着自己的一双纯净眼眸之中,满含着向往和期待,不禁想起了从前被囚之时,为遣寂寞,自己一遍遍向他描述那道分割了南北流经建康的长江之壮阔景象的日子,心中不禁无限感触。
,!
她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儿子的脑袋,柔声道:“阿姊他们也在盼着见到小七的面呢。
咱们再这么走些天,很快就能走到长江边了。”
小七双目放光,欢喜地点头。
他母子低声说话之时,茶棚里的气氛,因为方才那个话题,变得热烈了起来。
众人纷纷转向商贩,道他们四处走动,最近可有新的消息。
其中一个商贩道:“你们问我,就是问对了人。
前些日我方走了趟建康,那边的消息,再无人比我更清楚了。”
萧永嘉细听。
那商贩开始讲述自己前些时日听来的消息。
李穆入建康时,满城如何热闹,民众如何沸腾。
虞朝那些劫后余生的官员,如何卑躬屈膝,出城迎接。
那夜皇宫的一场意外大火,又如何惊动了整个建康城里的人,第二天消息传开,太后被烧死在宫中。
那人长年各地贩货,口齿自然顺溜,说的是绘声绘色,便如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茶棚里的众人听得更是入了神,跟着他的描述,或向往万分,或鄙夷嘲笑,等听到那位太后死于宫中夜火,短暂沉默过后,有人轻声嘀咕了一句“想必是天火收人”
,随后便又兴高采烈,围着那商贩,想要追问更多关于新朝的消息。
萧永嘉虽早就看好李穆登基,此前在和女儿的那次通信里,女儿也以恭谨的语气,就此事向自己做过表述。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也是方此时,经由这商贩之口,才得知这些近况,尤其是高雍容之死,令她颇感意外,一时五味杂陈,出神了片刻,望向丈夫,见他面上起先带着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凝重,仿佛有所思,当时未开口,又坐了片刻,给那对翁媪留下茶水钱,一行人起身离开。
她回到马车之旁,看着丈夫将小七抱回到车厢里,转头朝向自己,伸手要扶她上去,悄悄握了握他的手掌,低声道:“莫非你还是放不下从前?”
高峤一怔,和妻子对望了片刻,忽然大笑。
“当年我未能做到之事,李穆完成了。
如今我又接回了你和小七。
我之心愿,无不得偿,我还有何放不下,有何遗憾?方才只是被乡人之言触动,忆及从前半生过往,心中一时感慨罢了。”
萧永嘉知大虞皇朝于丈夫的意义,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多羁绊,方才见他神色,本有些顾虑,但听他笑声爽朗,并无丝毫言不由衷之意,这才放下了心,微笑道:“如此便好。
咱们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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