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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陈彦达常说“君子远庖厨”
,但现下他再不提这茬了,经常会早些回来帮着夏青做饭、洒扫,甚至洗衣物。
大轰炸后,重庆的物价又翻了一番,不过好在陈家的日子还是能勉强过下去。
婉萍比较担心的是楼上马太太,她情绪看着很是不好,常常极其失落。
婉萍从未催过还粮,但马太太见到她,却总是一副亏欠人家的局促样子,连笑容也不如从前那样自在。
婉萍有时很想问问马太太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每次话到嘴边却总说不出口。
9月日本人进犯长沙,姜培生所部虽然在江西,但江西比邻湖南,婉萍猜想他或许也参战了,不由地十分紧张,但好在10月传来好消息,日军被击退。
婉萍无比激动地在一周内写了两封信寄出去,她原以为要等一两个月才能得到回信,但这次出乎意料地非常快,隔了两周不到,婉萍就收到姜培生的回信,信中还告知她一个好消息。
“我家培生升上校团长啦!”
在周日太太们的聚会上,婉萍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大家。
“恭喜呀!”
庞太太笑着对婉萍说:“这样算来你和婉君就是我们中间最有权势的太太了,往后大家有个事还得托你们照应呢!”
“呦!
庞太太的丈夫不也是上校团长吗?”
太太中有人笑。
庞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摆手:“庞大志都死了多少年了?哪里能跟人家婉萍和和婉君的丈夫比?”
“我也跟婉萍比不了。
人家丈夫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嫡系中央军。
我们那种东北杂牌军哪能跟人家比呀!”
马太太脸上带着笑,但话里婉萍听得出来许多抱怨。
婉萍原本兴奋的心情当下就打了折扣,她若是头一遭认识马太太,心中一定会想,这人是在嫉妒自己,说些酸话罢了,没意思与她计较。
可偏偏俩人认识了许久,这两年交往婉萍知道马太太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她说这话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想到了些其他的事情。
从前在太太们的聚会上,马太太都是被大家围在最中心的,可今日中心成了婉萍,婉萍应付着那些她其实记不清姓名的面孔心里感到十分疲惫。
这并不是丈夫升了官后,她有多么傲气,瞧不上这些穷姐妹了,只是婉萍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热衷于作为焦点的人,忽然被人看着,被人吹捧着,让她格外地不安,想要逃离。
从聚会离开后,回家的路上婉萍对马太太说:“马太太,我真的很佩服你,发自肺腑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你能记得清我们每个人的名字,知道我们丈夫的情况,总是照顾着大家的情绪,就像我们的大姐姐一样,你是我们这些人当中的主心骨,没了你,我们如散沙一样聚不起来的。”
马太太手里拉扯着两个孩子,垂着眼眸温柔地笑了笑:“婉萍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不是你们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们。
故土沦丧的这七八年,我一个人太难了,有你们在才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有时候我好想回兴安岭老家呀,但是我的故乡回不去了。”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婉萍终于问出来她纠结了许久的问题。
马太太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婉萍,说:“今年3月我丈夫在与日军作战时受伤,因为缺少医治差点儿死掉。
上面人说将东北军改编成中央军,但实际上在他们眼中东北军还是人命不值钱的杂牌部队,装备差,条件苦,每月还在苛扣饷钱。
我总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其他人,但现在物价每周都在涨,若不出去工作,只靠着我丈夫的饷钱只怕是吃饱肚子都要成难事儿。
婉萍,你知道吗?那些人没有把我们东北军当人看,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些回不去老家的骡子畜生。”
“马太太,你若是放心,我姨母可以帮忙照看。
我每周也有一半时间在家,小朋友与我们都熟悉,总归是更放心一些,”
婉萍挽住了马太太的胳膊,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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