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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她高高举起细瘦的白纸灯笼那似是义庄梁下挂着的招魂灯,面容冷峻,看起来气势咄咄逼人。
我有些害怕,怕是冤鬼来找知府索命,结果在这大宅子里迷了路,找上了我这个替死鬼。
结果只听她冷笑一声,道,你现在竟还有功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且问你,你与霍缜是什么关系?
一提阿缜我顿时皱起了眉,看来不是来找知府寻仇,而是根本就冲着我来的。
他是我大哥。
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大哥?
这答案像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只见她蛾眉微蹙若有所思,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自语。
她终于寻到了破绽,忽然一笑,不对,他是伽戎人,你不是,而且你们长得也不像。
我好整以暇地调整了站姿,挺直了背脊,将两只手叠在身前藏在阔袖中暖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们母亲是伽戎人,父亲不是,他像母亲多一点,而我更像父亲一些。
见她仍然半信半疑,我悄然转了话题,道,郡主金枝玉叶,与阿缜素不相识,能这样救他,令我不知该如何答谢才好。
这夜深露重就不劳郡主送我了。
她脸色微微一变,道,我怎么会是郡主?我只是郡主的贴身丫鬟。
我但笑不语,她与自己的丫鬟互换了身份,好自在行动,免得被一道帘子困住,动弹不得。
她沉默了片刻,道,我与哥哥争吵,不想每天都在家里对镜梳妆学刺绣等着媒人上门让他把我嫁出去,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
我要给他看看,我的剑法、才智并不逊于男儿,也可以上阵杀敌,所以就女扮男装投了军。
我点了点头,木兰从军的故事听上去荒诞,但放在眼下却很有可能。
苍那关是对抗东泠最重要的关隘,除了守军还需要民兵在边关巡防,王朝更迭加上我们和东泠打了那么年仗,就算不到十室九空的地步,也很难再征到适龄的男丁,所以身份的核查并不严格。
显然她与霍缜是在军营里认识的,这样一想我倒放下心来,我一直担心鹿家败落后,阿缜会不会流落街头,军营生活虽然苦,可至少不会挨饿,有片瓦可以遮顶,有床可以睡觉。
他很厉害,抓了不少想要偷偷混进来的东泠细作,那些细作被发现后常常激烈反抗,他从不畏惧,更不会放过。
有次被一个东泠细作捅了一刀在肚皮上,他捂着快要掉出来的肠子在淄河的冰面上狂追不舍,血流了一路,我赶到的时候都觉得他肯定要死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但他也确实因此一路高升,现在领易阳军的校尉一职。
易阳军就是苍那关守军的幡号,是继孙行秋的烈风军之后我西津又一支虎狼之师,曾南下挫败过南湘惊觉十三骑在我边境的布置,只可惜三年前的大败同样损伤了元气,如今全军镇守苍那关,非上谕不可回上京。
听到她说的这一段,我脸上的笑几乎快要挂不住,全身的血都要凝固,一想到阿缜浑身是血地躺在冰面上,我就几近崩溃,可怕的想象和不久之前的记忆重叠,简直就要把我逼疯。
她没有注意到我此刻的脸色,接着道,前几日得了探子的回报,说东泠要突袭昆稷山,绕到苍那关之后,再两面夹击想要一举攻破我城池,霍缜就像不要命似的,一马当先,独自一人飞驰而去。
说到此处,她的双眼中映着灯火熠熠生辉,突然冲我戏谑地一笑,他是个英雄,我喜欢他,我要他。
我脸色一白,胸膛内那颗心狂跳不止,声音几乎在颤抖,你说什么
她这时才恢复了女儿家的娇羞,不肯再重复刚才那句不矜持的痴语,一低头,转过身快步朝前走去,我跟在后头,胸口像是堵了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憋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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