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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点沈木衾也知道,也早就发现了,但是他连责怪荆青云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眶发热,不知不觉间流出两行心酸泪,冰冷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到地面,溅起一点小水花。
他扪心自问道:“我究竟是无情者,还是生死客?荆青云究竟是无情者,还是生死客?”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早年,他并不珍惜荆青云,甚至讨厌他,可是前些日子的某个夜晚,他们化解了心意,不过是一晚上几个时辰的相处,沈木衾还是历历在目。
他连他尸体都抱不到。
沈木衾现在一无所有。
荆青云到死都不知道,在他死后不知多少时间中,沈木衾总在夜半时节哭泣,每次闭上眼睛,面前便是荆青云那无所谓、歪瓜裂枣的模样。
一个前半生太苦了,一个后半生太苦了,两人相遇,把苦难综合一下,并拢在一起,就凑齐这苦难的一个完整的人生,然后就着茶水,泡着方糖,含进嘴里,怕是连一点甜味尝到后,就会发疯发癫发痴。
天空阴云密布,打了几个惊雷后,天空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滴落在沈木衾的身上,发丝上,足以将他淋湿。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副沧桑的、疲惫的、伤痕累累的身躯。
他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不知死活,不顾死活。
头顶被一片阴影遮蔽住,他抬头看倒了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替他遮风挡雨。
那人眼角有一颗小痣,目光炯炯有神,他半个肩膀都被淋湿了,却也不管不顾,不在乎,他摆手的时候,手腕上的铜铃泠泠作响。
他对沈木衾道:“舅舅,下雨了。”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这天地间茫茫雨幕中。
睁眼看到的,依旧是荒无人烟的沈侯府。
才发现,方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如果荆青云从梦里出来就好了。
此间恨意太多了,到头来却是因为一个人的死去,才悄悄释怀掉,那也太不值得了。
沈木衾独自一人撑着伞,等雨过天晴,可是雨好像没有停的打算。
江州正是如此,冷天也是多雨,这样会让天更冷,热天也是多雨,甚至会发生洪涝。
他裹紧衣服,推开那扇早已陈旧的门,走进了屋内,从一堆陈年旧物里,翻出一个掉了漆的旧箱子,翻出里面剩余的火烛油灯,挥袖点了起来。
“腾”
的一下,灯火映照着房间的一寸,沈木衾站起身,将旧箱子又放回原处。
他躺在冷冰冰的榻上,盖上被子,望着院中的柳条荡荡,心下一沉,遂无话。
当年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就落得多惨。
“那可真是生也北明,死也北明啊!”
沈木衾仰头长叹,而后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夜半三更的时候,江州的雨停了,几名蒙着面纱的人站在沈侯府外,手握匕首短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不久后,一人静静悄悄地叩响门扉,清脆地“泠泠”
声回荡在几个人周围。
沈木衾从榻上坐起来,他抱怨几句,而后换好衣服推开门,顿时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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