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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点落在沈木衾的指尖,沈木衾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咬破自己的指尖,流下了一滩血液。
他以血为墨,在青石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沈木衾”
还有怀中人的名字“陈应阑”
,并且献上了自己腰间的银剑。
“在下沈念闻,信神信佛信鬼神。
碧落在上,黄泉在下,恳请佛祖以我命换其命,救活他......救活陈惊泽......救活陈应阑......”
他又重复了几遍。
最后,在泪眼朦胧中,他握紧银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颤抖地站起身,背后是数以百计的刺客,身前是目光如炬的佛尊。
“我本桀骜红尘客,却有心上无情者。
其人无色澄明,野渡春风。
为心上来者,我甘愿败入风月。”
“今日我沈木衾所作所为,皆出自本心,甘之如饴。
只求佛祖菩萨心善,救活这位无情者,若是如愿,此后千山夜雪,沈某必定不误不忘,以命相倾。”
为你,我甘作不夜侯。
“陈应阑其人,从不作阶下囚,也不作裙下臣。
他应当坐于黄金台之上,广揽江山万丈,拥护银帛万两。”
沈木衾的脖颈已经被银剑的锋芒切割出血,他道,“我这一生风霜累累,我之于命数,生逢暗室,暂无明灯,亦无明路,挫败颓废,好坏参半,喜忧叠加。”
“我的世界没有春花夏果,它似乎如一只夭折的兽,脆弱如破碎的纸鸢漂泊不定。
在秋风裂雪中,极寒的温度使我麻痹,我双脚停驻于冰湖之上,看到的不是晓风残月,而是野火燎原。”
沈木衾笑了,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刺客,眼光含泪,回顾他的半生,跌宕起伏。
本是江州巡抚,之后沈侯府被屠、妻儿被杀,临安十四州节度使集体叛乱,漂泊红尘白雪做起了打更人,再后来于陈应阑重逢,不过几日相处,却早已划下了生离死别之线。
惊泽其人,来时谢风霜,去时留雨雪。
念闻其人——
始,汹涌来袭。
终,绝尘而去。
临安不多时,下起了茫茫细雨。
冬日下雨却不下雪,雨丝凉薄,滴落在韩轲的脸上。
他端坐在府邸窗前,看着屋外烟雨朦胧的湖光山色,手中的信纸被指尖蹂躏到皱起。
信上说,昨日刺杀计划很是成功,漠北陈府满门被灭,漠北都护府兵力失卒,唯有陈应阑、陈自寒二人不知所踪。
这个结果和他预想的结果是大相径庭的。
韩轲凝视着信纸,脑海里又回想起‘萧楮风’的一案,算来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该还给萧楮风其人一个清白的名号了。
世间者寻仇、报仇、杀仇——目的不过是为自己,也为受害者还了一个念想而已。
也许“报仇雪恨”
的事情将会持续十几年,几十年,甚至青丝变白发,了却半辈子或者一辈子才可能将宿仇置于死地,但这也是幸运的情况。
若是不幸运,就算是两大辈子,可能都无法将仇恨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