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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说她的童年心灵受过强烈冲击,那一柄重创她的刀是由高潓刺入她的心脏。
一个突如其来的小姑娘,告诉她,她的爸爸不仅仅属于她,然后她的爸爸就抛弃了她。
正是这个小姑娘,分走父亲的骨血,分裂了她的家庭,她因她而开始了可能需要终其一生的漫无目的的漂泊。
可是,高洁发现高潓和自己神似极了,同样遗传自父亲的眉眼,同样像到不可名状的苹果肌,同样的身段和身高。
有一种被侵占的恐惧感擒住了她,比恐惧感更深的,是高潓身上,有着她所没有的,但正该是她们这样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自上而下的娇媚鲜妍,满心满意的幸福如意。
高洁看到高潓出现在电影节幕后酒会的新闻里,依偎在高海身畔,享受名媛待遇,回答记者的恭维。
记者问她:“高小姐有没有想过进军演艺圈,在令尊的电影里演个角色呢?”
高潓笑着答,声音低低的,一如台湾女子的温柔婉约,“不不,我还是比较喜欢念书,我打算继续在哥伦比亚大学深造传播学博士,我的男朋友也比较很支持我的学业。”
记者一致追问哪家幸运男郎得到她这位岛内名媛亲睐,她娇羞地将脸埋在父亲的臂弯中。
高海慈爱地拍了拍高潓的手,对大家说:“有好消息会通知各位的。”
高洁想问工人找遥控器换台,回头听见那边的协会负责人正在问做宣传的同事:“和吴晓慈联系了吗?她确定出席了吗?”
那同事答:“放心,确定会致辞来的。”
高洁没有找到遥控器,却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本来带着充饥的凤梨酥,隔着毛糙的包装纸,捏得粉碎。
她想,若非母亲带她远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弹丸之岛,她的不甘、屈辱、怨愤恐怕早已将她没顶。
可关它们这些年,只消那么小小火焰,它们又自埋在深不见底的心内的空洞里汩汩而出,从亚马逊丛林九死一生活转回来的觉悟都抵挡不了,就像潘多拉打开的魔盒里飞出的势不可挡的恶魔。
高洁向叶强生申请,将在台湾停留的时间延长,正好逢上大陆的十一黄金周,加上她的年假,她八岁之后头一回要在台湾待这么长的时间。
她搬回了松山区旧宅,请来清洁工人简单做了清洁工作,并从家居市场内地买了一个床垫,一些锅具,寥寥草草地住了下来。
当年父母离婚时,她年纪尚幼,
吴晓慈在珠宝创意设计师协会秋季展览的开幕典礼上担任了致辞嘉宾。
在高洁的记忆中,吴晓慈的面目只余留那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和一身胜雪的肌肤。
她站在展览会大厅中一角,仔细端详着主席台上的吴晓慈。
这个女人,应当已年近五十,身段纤瘦,露额盘发,细眉细眼,肌肤仍然白皙胜雪,微笑仍然可亲可怜。
她年轻的时候,不是没有将母亲这样刚强女子逼迫至携带孤雏背井离乡的实力。
高洁听见吴晓慈在台上这样地柔声细语:“感谢各界对台湾珠宝设计的关注,各位同仁的一齐努力才造就行业的兴隆,我取得的成就真的很微不足道……”
她的目光自舞台上移至舞台下,她看到了高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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