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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京城，政事堂。

nbsp;nbsp;nbsp;nbsp;皇帝面前摆着几本奏折。

nbsp;nbsp;nbsp;nbsp;第一本是牛典签的折子，略过开头歌功颂德之言，正文如此写道：

nbsp;nbsp;nbsp;nbsp;“……窃查驷州司马元三奇，临阵怯战，勾结夷寇，私联妖魔，论罪当诛……”

nbsp;nbsp;nbsp;nbsp;“……如夺天宗薛静真、公孙赢诸恶，行左道邪法，煽惑人心，潜毒于社稷之中……”

nbsp;nbsp;nbsp;nbsp;“……刺史蒋释古，亦与妖人沆瀣一气，驷州上下，竟只知夺天宗，而不知圣天子……”

nbsp;nbsp;nbsp;nbsp;“……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擅专，据实缮本以奏，伏乞陛下圣裁。”

nbsp;nbsp;nbsp;nbsp;第二本是蒋刺史的折子，详细讲解了犬夷一战如何动员守城将士，坚壁清野，而犬夷如何召请天神，夺天宗公孙赢如何及时雨一般，从天而降，将一场泼天大难轻易化解。

nbsp;nbsp;nbsp;nbsp;蒋刺史最后写道：

nbsp;nbsp;nbsp;nbsp;“……昌宁公主亲至战场，劝勉降寇，犬夷军感念皇上恩纶迭沛，悉服从王化……”

nbsp;nbsp;nbsp;nbsp;“……盖因犬夷王庭不逊，屡屡反复，昌宁公主泣言，侍奉父母，当以良言相劝，驸马既死，她更应孝敬尊长……”

nbsp;nbsp;nbsp;nbsp;“……欲领五千降军归犬夷，恳求犬夷王，勿与民心为背，自失自误……”

nbsp;nbsp;nbsp;nbsp;两本奏折，讲的是同一件事，关注点却极为不同。

nbsp;nbsp;nbsp;nbsp;尚宫裴霁宰侍奉在旁，轻手轻脚添了碗茶水，眼皮都没往上撩一下。

nbsp;nbsp;nbsp;nbsp;早在紫宸殿中，皇帝收到驷州急报，已经对牛典签的直属上司吕太监发过一回火。

nbsp;nbsp;nbsp;nbsp;此刻到了政事堂，在一众宰相、尚书面前，却又不置一词，只是将奏折放在一旁，便继续看接下来几本。

nbsp;nbsp;nbsp;nbsp;这使得听说天子对吕太监动怒，连忙想要为昌宁公主与蒋刺史助一把力的大臣们，又惴惴不安起来，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nbsp;nbsp;nbsp;nbsp;接下来的奏折里，一本是封州刺史上报，州内已有七县被旱灾，水源断绝就在眼前，百姓存粮几乎耗尽，唯有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nbsp;nbsp;nbsp;nbsp;另外，各县城均已着手祈雨之事，只是有一群自称帛道的修行人士，四处宣称，能以煞生血食祝祷，请俗神降雨，虽然目前还只是供奉猪牛羊等牺牲，未成气候，但不能不派出缉妖使，监察其行事作风。

nbsp;nbsp;nbsp;nbsp;另一本则是池州缉妖司八百里加急，池州境内一十八县突逢暴雨，兵民淹毙者不知凡几，似有妖邪从中作梗，还在稽查之中。

nbsp;nbsp;nbsp;nbsp;因为这场暴雨引起的水患，各地蛰伏的妖魔鬼怪蠢蠢欲动，缉妖司人手不足，急请邻近州府支援。

nbsp;nbsp;nbsp;nbsp;“北有旱灾，南有水患。”

皇帝忧心忡忡，垂问众臣，“可有为朕分忧者？”

nbsp;nbsp;nbsp;nbsp;坐在最前方的左相、右相悄悄对视一眼，左相起身行礼，神态恭敬地说：“封州山氏，世袭祈雨术，或能征召山氏俊才，破解旱灾，安抚百姓。”

nbsp;nbsp;nbsp;nbsp;皇帝眉头稍松，点头赞道：“大善。”

nbsp;nbsp;nbsp;nbsp;右相闻言，心中一定，亦上前行礼说道：“夫椒何氏，祖居涂河之畔，精通治水之术，陛下若召何氏襄助，水灾何愁不去？”

nbsp;nbsp;nbsp;nbsp;皇帝眉心完全舒展开：“既如此，速召山氏、何氏，令其族中能干之人，任祈雨官、治水官，待灾情缓解，再论功行赏。”

nbsp;nbsp;nbsp;nbsp;左相、右相及身后群臣，仿佛有荣与焉，眉眼间均有喜色，齐声称喏。

nbsp;nbsp;nbsp;nbsp;似乎因为各地灾情能够控制，皇帝才有心思去看西南兵事，她重新取出蒋刺史奏本，却没有管牛典签的折子。

nbsp;nbsp;nbsp;nbsp;“昌宁公主心怀大义，蒋释古却不知兵，两位宰相回去，商讨个能领兵的大将军，替朕、替昌宁公主，去犬夷王庭走上一趟。”

nbsp;nbsp;nbsp;nbsp;这是相当于白送的军功啊。

nbsp;nbsp;nbsp;nbsp;陛下果然开始疑心宦官，倾向士族了。

nbsp;nbsp;nbsp;nbsp;一众臣子心中雀跃，左相、右相接下旨意，退朝后，分别联系山氏、何氏，与门生党羽商议，要推出哪个将军，才能对抗左相右相的可能人选。

nbsp;nbsp;nbsp;nbsp;两边都忙着打压宦官，同时把空出的位置用自己人补上，却不知道，身边只剩尚宫裴霁宰侍奉的皇帝，面无表情掀翻了面前的御案，温热的茶水泼在了天子手背上，留下一片轻微红痕。

nbsp;nbsp;nbsp;nbsp;裴霁宰并未惊慌失措，只是取来药膏，细心敷在皇帝手上。

nbsp;nbsp;nbsp;nbsp;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御座上，眼底杀气浓烈。

nbsp;nbsp;nbsp;nbsp;宰相尚书们是在打宦官的脸吗？

nbsp;nbsp;nbsp;nbsp;不是。

nbsp;nbsp;nbsp;nbsp;是打她的脸！

nbsp;nbsp;nbsp;nbsp;这些年她扶持缉妖司，为的就是翦除士族愈发庞大的羽翼，然而著族豪强，尾大不掉，天灾面前，左相、右相第一考虑的，还是怎么让他们的人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