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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愕然地张眼,羽睫扑闪,身上起栗,微微摇头。
方惊愚此时头上烧得七荤八素,天地都分不清,猛捉住他臂膀摇晃,“你是悯圣哥,对不对?”
楚狂脸色煞白,只是一径地摇头,脸上冷汗直冒,似是头痛发作。
方惊愚心中委屈一时倾海翻江而来,扬高声道,“你又不认,不愿同我交底,分明撇下我的人是你!”
那风月丹似是卸下了他心防,露出他鲜血淋漓的内里。
他昏昏噩噩,再不压抑自己情愫,声嘶力竭道:“你不晓得我练剑、铸铁骨、弃了方家名头,事事皆是为你!
你以为我真想到玉鸡卫跟前送死么?我想在蓬莱一直候你归来,可你却早已故世。
你若不在,我便觉得这世上万万千千个不幸人里我最不幸,这性命又有何可惜?”
“我才不想做白帝之子,我想做你弟弟!”
他吼声如雷,教楚狂更发畏怯,连连摇头,方惊愚忽捧起他的脸,目光相交,仔细察他神色,防他打诳一般,又唤一声:“悯圣哥。”
楚狂挣扎,又被他硬是别过脸,唤道:“方悯圣。”
楚狂颤抖得更甚,这三个字仿佛揭开他心上疮疤一般,教他不得不直视鲜血淋漓的过去。
便是他胀头昏脑,此时也瞧出方惊愚的不对。
那风月丹反倒教方惊愚咄咄逼人,既痴且狂,楚狂头痛欲裂,道:“我不是……”
“那你要如何才是?”
方惊愚周身散着燥气,额上青筋绽起,怒目炯炯,好似阎罗。
楚狂不答,只贴近前轻轻啮上他唇瓣,安抚似地吻他,只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方惊愚心里的气忽泄了,楚狂便是楚狂,还能是何人呢?有这样多的证据证明方悯圣与楚狂是两个人,他却偏要将这二人撮成一个。
平日里认错人,已是大失礼一件事,而今在榻上,那更显得自己蛮缠了。
他闷声不响,只觉楚狂舐着自己,那吻甜蜜蜜,软绵绵,极尽讨好之能事,于是他顿感辛酸,那是在棍棒与威吓下教出的吻。
楚狂不通诗书,不懂情理,但晓得这样能谄媚人。
他慢慢回抱住楚狂,仿佛两人一起深陷泥沼。
于是这一刹间,他们将外物都忘了,什么玉鸡卫、天明的索战、雷泽营,统统甩到九霄云后。
方惊愚冷静下来,头脑仍昏热,然而却放缓声轻轻唤了一声:“对不住,是我昏头。
你是楚狂,不是旁人。”
楚狂身子似一下松了,轻轻应一声,受惊的小兽似的,低声道:“是,我只是楚狂。”
但他仍怯方惊愚恼怒,伸手撮弄杵子,不及方惊愚阻拦,便已埋头吃进,咂舌弄唇。
方惊愚吃了一惊,不自觉轻颤,却想起鸨儿说与其行事也是清燥了,倒对其有益。
但毕竟别扭,垂首看他吐纳动作,吃得润光水滑,不亦乐乎,熟门熟路,却觉心里发涩,仿佛望见方悯圣也曾这样侍人般。
同时心里责备自己,是兄长如何,不是兄长又如何?这人若是方悯圣,才是闯下大麻烦,是有了鹑鹊之乱。
这时两人皆觉身中巨焰腾烟一般,热炙火燎。
这时他下望,楚狂上眺,两人四目相接,眼里都似有话,一世一生也说不完。
楚狂心想,将错就错罢,就当是自荐枕席。
方惊愚迷迷瞪瞪地想,将错就错罢,就当是救他性命。
于是方惊愚慢慢填进楚狂,听着对方颈畔的闷哼声,细而软,猫爪似的挠着耳鼓。
舷窗启着,微腥的海风盘旋。
夕光里,两人的影子正缓缓相叠。
方惊愚垂眸望着楚狂,摇摇曳曳,汗珠儿滴滴答答,忽而觉得,如若这是梦,自己宁可一世沉沦其间,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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