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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月摇头笑笑,“何为原来,何为过往?你须得明白,天地间人如客,块然独以其形立,你此在即为你原来。”
桑枝颓丧下来,满腹失望之外,竟然莫名有几分定心。
王常月道,“你认真考虑清楚,要走须得决然无悔,一心向道摒却尘俗。
贫道要带你走,不是让你逃避的。
得失之间,总难两全。”
说罢,王常月起身离开。
只剩下桑枝独自在客房里,反而愈发难以取舍。
她是个女人,离开皇宫到外面的大千世界里去,大清的天下除了寺观外也是容不下一个单身女人的。
她无根无基,孤身一人,若不出家就算离开皇宫,又能有什么出路呢?这正是拿女人不当人的时代,连出身贵族的皇后都只是男人的玩物,何况她一个包衣奴才家的女儿。
她把宫外想得太好了。
皇宫是大清的,天下也是大清的,皇宫里活人难,外面活人更难。
桑枝想到了三姑——在外院,那种日子自己觉得苦不堪言,可是三姑竟为此感到庆幸,庆幸能到宫中做活。
可想而知,天下多少如三姑一般的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再想想桑枝自己的身世,她是被家里人卖到皇宫里来的,用她换取些银钱。
每年储秀宫选宫女,有多少穷苦人家生计没着落,卖儿卖女只求一口饭吃。
她又想起曾经看过的史料,尚且不是清史,只记载建国前地主对佃户的盘剥。
依附地主生存的佃户,家中儿女是任由地主驱使的。
尤其女儿,新婚前夜总要送到地主家破瓜,说白了就是沦为地主的玩物。
那时已是清朝灭亡许久,何况而今正当其时。
这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人权的时代,又谈何自由。
除非出家。
出家是唯一的出路,然而出家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得道高人屈指可数,道门佛门也终究跻身俗世,有人就有江湖,江湖之中又岂会没有利害纠葛。
好处大约只是能比皇宫里不那么让人窒息,可是出家之后,她自己又真能心无旁骛吗?清规戒律且不必说,只单单心之一字——那上面一笔一划刻着“素勒”
两个字,她又怎么可能决然无悔?便是现在,想到素勒的眼泪,她就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狠心的话说出来容易,狠心的事真真要做起来,却着实不易。
走就意味着出家,意味着放弃素勒,放弃感情。
感情不是儿戏,出家更不是儿戏,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桑枝苦笑,原来啊,原来无论如何都是逃避不得的。
,!
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要迎上其中曲折。
活着,是没有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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