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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死这儿?”
疯子不管旁人闹成什么样,都按自己的想法走,“墓碑放哪儿?落你们家门口?”
那就挖吧!
姜染办事儿干脆,扬手一挥。
“焦与!”
棺材既然是在门口撂下的,就在门口刨坑。
焦与踮着脚在人堆里应了声是,转脸从张家找了把锄头,真扛着过来了,吓得张家人连忙伸手拦住。
葬这儿肯定不行啊!
那你说怎么着?一堆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得装回去。
张家人不敢自己装,像这尸身烫手,碰一下都要离多远,手指头打着颤地颠,抓地契的时候都有劲儿,到亲爹这儿反而犯了难,连拉起来看一眼脸砸出好歹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还是姜染撸着胳膊,喊手底下人拉起来的。
架着张金宝的胳膊挂到肩上,用力一起,姜染面对“他”
整理过后的油头粉面的脸,反倒笑了,曼声念道,“昔有吴起者,母殁丧不临,嗟哉斯徒辈,其心不如禽。
你这丧倒是有人奔,可惜奔财不奔人,摔乱一身凉尸骨,孝子贤孙不近身。”
这句嘲讽,张家人没有一个好意思还嘴的。
死人身上沉,四肢都僵得像块石头,几个人废了挺大一番周折才重新安置回去。
人堆里有老棺材把式过来手把手教了捆绳,前后缠了四圈,总算连底儿带盖的严实住了。
这次再上路,就没旁的毛病了。
棺材平顺入土,孝子悲声一片,姜染坐在对面不知道是谁的坟头,静静看这出大戏,看火盆里的纸钱化作虚尘,看这些富贵闲人,着白涕泪,修饰丑陋漠然。
哼出一个嘲讽的笑。
张金宝入土后,操持这场白事的姜染就因为棺材板掉人事件,再次名噪乐安。
她这人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却极在意别人对她棺材铺的看法,街坊四邻每天都能看见她坐在门口石狮子上,愁容满面的揪头发,丫鬟给她拿梨败火都不肯吃了。
她一连折腾了一个多月,依旧还是只有二十几两银子做底。
这银子既要照顾五个人的开销,还要照顾不成器的“厨子”
大展身手的心情。
昨天其忍找到她,直截了当的说,希望她可以给他买一头驴,说是要尝试驴汤焖面和风吹驴肉的做法。
她直接给了他一记脑瓢,让他清醒以后再过来。
她其实最看不上的就是其忍,要不是因为他饭做得难吃,她也用不着顿顿都去外头买。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从天边掉下去了,夜幕在苍松石瓦身后无声登场,姜染心情惆怅,觉得枯枝都像掉得只剩几根头发的老汉,不如全秃了好看。
孤陋寡闻
乐安的夜最冷,尤在入夜时分,简直寒得像水。
这种夜即便吃了烫酒也难生出暖意,蓄着雪的夜路里,竟然有人顶着无际的黑暗,赤脚奔行。
那脚很小,一看就是生在孩子身上,那孩子也实在单薄,穿着厚袄也是木炭片子似的一块细瘦的板子。
他的脸看不清,混在夜色里,只有一双焦急的眼睛。
他的步子很急,踉跄倒在雪里再爬起,生怕再晚一步就要失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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