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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厅里另有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坐在竹凳上,脱了布靴,磕着脚底泥块。
听了这句话,不由得高声喝彩:“说得好。”
将脚套进靴子,身体前倾,一双狭长凤目上下打量恒娘,颇为诧异:“礼经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没想到一个浣衣女,竟识得这般道理。”
恒娘见他穿一件素布窄袖袍,头上束发,包一块幞头,与普通太学生无异,但气度言语不凡,看门人态度也十分恭敬,猜不出此人身份,只好笑笑答道:“随口说说而已,倒叫官人见笑了。”
那男子摆摆手,让她自去,口中笑道:“太学养天下士,果然不凡。
便是粗使杂役,也能沐教化之风,生出些清华气来。”
看门人觉得自己与有荣焉,欢喜应承:“官人说得是。”
赵大吆喝着驴子,一路进了太学。
纸被旧了太学占地宽广,六十斋各成院落,错落点缀在林木中,小桥流水,舟摇鱼跃,看着就叫人心情愉快。
恒娘来往太学已有两三年,仍旧觉得百看不厌。
只遗憾自己没能生成个男子,没法博个入读太学的机会。
她收揽衣服在服膺、提身、守约三斋,这三斋地近西门,紧密相挨,围着一汪两亩方圆的惠连池。
远远看见惠连池畔的高大合欢树,赵大精神一振,驴车跑得更是欢快。
忽听恒娘咦了一声,手指着远处路边的一处新崭崭白墙院落,问道:“这是何时起的?我日日都来,竟没见过。”
赵大瞅了一眼,笑道:“那原是一处废园子,以前被灌丛挡了,是以瞧不见。”
他大半辈子在太学一带拉货,对太学内房舍建筑那叫一个如数家珍。
这也是恒娘每每愿意雇他的原因——单从他嘴里,便能听得无数久远八卦。
恒娘唔了一声,以手搭棚,尽力张望,隐隐可瞧见院落门口停了一辆翠盖马车。
左右无人,拉车的白马闲来无事,低头啃着院边水草。
恒娘收了眼,心里思量:瞧那马车的模样,撑着华伞,结着璎珞,垂着厚厚锦绣,一看便是权贵人家。
这不知又是哪府里的贵女来了太学?心思一转,想起了上月的一桩事。
正巧赵大也提起这个话题:“恒娘听说了吗?上月皇城司的察子出动,封了麦秸巷的一家小报社,姓蒲的主编被捉回皇城司去,说是要过堂受审。”
恒娘笑道:“怎么没听说?他家的报纸叫做《泮池笔记》,专挑太学的诸种小道消息来报,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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