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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娘愣愣地望着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仲简那种特有的,针刺一样的讥诮声音会落到自己身上。
“你崇拜她,羡慕她,害怕失去她的欢心,所以不敢去利用她,麻烦她。”
仲简也不知道为什么,惯常的冷淡不在,胸口窝着极热的火石,逼着他无法停歇,一口气说下去:“你对你那宗公子,只怕也是同样的心情。
你不敢奢求从他那里获得什么,你甚至不敢告诉他你对他的情意。
只是一味仰视他,偷偷恋慕他,便能从中得到满足。”
声音坚硬如铁:“薛恒娘,你心里藏着的,是对贵人没有理由的崇拜与向往。”
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再没有盛夏时哗哗的声响。
树枝一动不动,黄叶打着旋儿飘落,一切都静悄悄的。
只有似有似无的风声,伴随着粗重呼吸,充斥这一方忽然与世隔绝的狭窄空间。
正午的阳光忽然变得刺眼,又或者不是阳光,而是仲简的眼睛,亮得如同淬火的利箭,竟让恒娘在瞬间不由自主闭上双目。
一双手捏紧又松开,随即又捏紧,反复几个来回。
直到两手颤抖,再无法握紧,只能无力垂落身侧。
方才努力睁开眼,盯着两人之间仅隔寸许的地面,从喉咙中逼出又干又涩的语句:“我欠童秀才的,我可以努力补偿他。
我会想法子,以后免费替他浆洗缝补衣物。”
“你觉得这能算补偿?”
因为这份不可置信,仲简微微睁大眼睛。
“我觉得算。”
恒娘抬头,近乎蛮横地看着他,“因为这是我能给出的全部。
至于仲秀才,我确实存了利用之心。
以后若是有机会,说不定我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你。
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躲我远远的。
你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回报仲秀才,帮你洗衣服,请你吃饭,或者做些整理家什的杂活。”
“不管我的回报多么微不足道,我总觉得我是有来有往,并不会在你们面前就低了一头。
可是阿蒙。”
她吸一口气,声音低下来,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或者你说的宗公子,我不知道我能回报他们什么。
我所有一切,在他们面前,都如灰尘泥土一样,丝毫不稀奇。”
“你说我崇拜他们,是,你说得对。”
这句话似乎令她用尽全力,整个人靠在榆树上轻轻颤抖,眼皮轻轻阖上,疲惫而虚弱,“宗公子的风度,阿蒙的骄傲,他们的学识才华,都令我向往。
昨夜我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却做了个酣畅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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