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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钦使,这就下船罢!”
不远处的临州官船上,齐宗源黑乌纱绯红袍,在雨里极其瞩目。
几条小船从堤口划着浆过来,靠到大船放下的舷梯旁。
要下去时,贺今行回头看了一眼船舱。
“待我们进了城再让那个戏子回去。”
嬴淳懿从他身边经过,直接撑着船舷跳了下去。
他默不作声地跟上。
在大船上看着离堤不远,两只小舟并列而行,竟也划了半盏茶。
沈亦德惊道:“城北只是支流,竟也淹上这么远?”
“老天爷这场雨下太久了。
四月就开始缠绵,原先以为只是寻常的梅雨,谁知一下就不停,入夏直接转成了暴雨,连着十几日,把太平大坝也给冲跨了。”
齐宗源指着堤上,边说边叹气:“临州城外聚集的都是周边被淹没村镇的百姓,雨不停水不退就一直回不去,吃穿医葬样样都要官府出。
当然不止临州北城门,城里几处宽阔之地和西城门外,乃至整个江南路都是如此,难啊。”
小舟靠拢防水坝,沿堤每隔五步远就有一名穿藤甲的军士站岗,向到来的各位大人行了礼便又肃立坚守。
众人终于踩到地上,他看向嬴淳懿:“人算不如天算啊,侯爷,百姓现下都缩在棚里,这……”
“陛下仁心,内宫有宫人犯错尚不忍责罚太过,更别说让百姓在雨里迎接圣旨。”
后者淡淡道:“天已放亮,什么时候施粮?”
“一天赈济两次,巳时一次,酉时一次,皆是一碗稀粥配一个馒头。”
“那也快了,现在卯时已过,怎么不见锅灶起炊?”
“这两日城里的存粮正好吃完了,要等新的粮食运到了才能下锅。”
齐宗源说,侧身伸臂向东方,“侯爷请看,已经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指示一齐看去,远处河面上,出现一纵风帆。
每一张帆上都涂着硕大的徽记,以水墨钩划,形似一只展翅于飞的鸿雁,江南路的人因此都称其为“雁子印”
。
不论何处,只要出现雁子印,便知是柳氏商行的人到此。
近十艘货船成雁阵驶近,船帆迎风鼓涨,就像张开翅膀破开洪水的雁队。
贺今行想起柳氏商行大当家的名姓,再观此情此景,那帆上的雁形徽记便更显狂傲与豪迈。
齐宗源向大家解释:“这些灾民的口粮,每隔两日,由柳氏商行的少当家亲自押船,从吴州的常平仓运过来。”
沈亦德却问:“转运分发救灾粮,当是州卫军的职责,为何齐大人却要请商行来干?”
贺今行闻言便想,州卫人数有限,不论军纪作风如何,此时怕是都顶到了抗洪守堤的第一线。
虽律法由此规定,但临州此举也不算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盛环颂,后者竟也在看他。
两者目光相触,盛大人咧嘴一笑,只作心照不宣。
果不其然,就听齐宗源带着笑意道:“沈大人,我临州卫军只有五千,此时有少数在城南协助百姓清淤,大半则散在底下各县镇的水坝,官府所有的船只也放下去了。
本台也不想如此,但官府的兵和船都不够用,只能稍作变通,让有货船的商人来做,按最低的佣金来给。”
“既是如此,米粮运到了就赶紧开始熬粥吧。”
嬴淳懿作了结语。
众人从一顶顶救灾帐篷中间走过。
为通气防疫,皆门户不闭,地面铺着油布,每顶帐篷里容纳着数十或躺或坐的灾民,注意到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齐宗源高声道:“这是陛下派来慰问我们江南的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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