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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为花彤心焦着。
从江家出来的时候,她身边原本的婆子、侍女们要么被卖了要么被撵去了远僻的庄子。
只花彤一个,跟着她进过牢子、去过教坊,如今病了。
她总不能让区区风寒夺了花彤的性命……
小厮盯着月皊转身的背影,眼前还是月皊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
“三娘子!”
小厮咬了咬牙,从木梯跳下来,将手里的红灯笼放在一边,在袖中掏了又掏,拿出七八枚铜钱,忍痛塞给月皊。
月皊抬起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三娘子,小的不能帮您买,这宅子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活计,估计都不能帮您跑这个腿儿。
您出了西门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药铺了。”
既是走不开帮不了这个忙,也是不敢帮这个忙。
言罢,小厮不敢直视三娘子逐渐灿朗起来的眸子,转身拎着灯笼快爬上木梯去更换。
月皊怔怔立在原地,唇畔已不自觉抿了笑。
她仰头望着换上的崭新灯笼,认真道了谢。
小厮胡乱点头,没敢回头。
破旧的灯笼换成了新的,在风中红得艳丽张扬。
其上的“江”
字,既温情又遥远。
月皊仰着脸时,是一张皎皎笑靥,低下头时却掉下一滴泪。
忍了许久的泪珠儿落在掌中的铜钱上。
她以前从不碰钱银之物,嫌经过多人之手——脏得很。
如今捧着不知名小厮赠与的几枚铜钱,当若至宝。
月皊无声侧过身行了谢礼。
离开前,她再次抬头望了眼檐下的灯笼,后知后觉为何要更换,原来今天是冬至。
小厮坐在木梯上,回头望着月皊离去的背影,唏嘘一叹。
江家这位三娘子,整个长安谁人不知她曾经的奢贵?皇家子孙的爵位还要袭一辈降一级,可江家的爵位却是祖帝特允的世袭罔替。
又有个公主娘,真真是琼汁玉露娇养长大。
听说价值连城的灵芝送过去,不过是磨碎了让她养指甲,更别说续命用的人参,也只是剪碎了扔进温汤里给她暖足之用。
十七,正当嫁的年龄。
不管是军功卓卓的少年将军,还是满腹诗书的尚书之子,又或是皇家子孙……这满京城的权贵郎子那是任她挑选。
甚至就连入主东宫,也是看她愿不愿。
可如今……
小厮又是一叹,叹人生大起大落,没走到头就没个定数。
月皊前日才被带过来,这两日也没出过屋,对这宅子的布置并不清楚。
小厮说从西门出去,她便径直往西走。
这宅子住的工仆虽多,地方却不大,方方正正,没有江家府邸的亭台楼阁曲折叠景。
小小的西门,远远就能望见。
工仆们有的正要出去上工,有的已经下工回来。
他们远远看见月皊,下意识地向一侧避开,又在月皊走过之后,停下脚步,目光黏缠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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