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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皇后迟疑地看着皇帝,不知道该怎么办,两颊潮红,气息微喘,眼眶中的泪水欲坠不坠。
高安瞥了犹豫不决的柳皇后一眼,对皇帝提议道:“皇上,不如还是把太医和无量真人宣来行宫觐见吧。”
皇帝痛得简直目眦欲裂,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只想快点摆脱病痛,点点头:“快,让他们快来!”
高安转过了身,面向梁公公时,就换上了一张高高在上的面孔,颐指气使地吩咐道:“梁公公,没听到皇上的话吗?!”
梁公公脸色一僵,看了看榻上的皇帝,心知这是高安不想自己留在皇帝身边,而皇帝正病着,这个时候的皇帝是听不得一句推脱之语的。
在心里飞快地衡量了利害,梁公公只能恭声应诺:“皇上,奴婢这就去遣人快马加鞭地去请人。”
梁公公揖了一礼后,就慢慢地从水榭中退了出去。
只留下高安独自服侍在皇帝身边。
高安一会儿给皇帝按摩穴位,一会儿吩咐曹太医试着给皇帝艾灸,一会儿令宫女去端盆温水过来。
澹碧水榭中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里的混乱也影响到了马球场,所有人都多少有些不安,有些慌乱,面面相看。
皇帝病了,这马球自然也打不下去了,众人稍待了片刻后,就纷纷策马往天一水榭的方向慢慢地踱了过去。
顾知灼望着澹碧水榭中那些进进出出的宫人,顺手摸了摸胯下那匹红马的脖颈,自言自语道:“果然。”
她的音量很轻,也只有在她身旁的谢应忱听到了。
“嗯?”
一声低低的轻哼声自青年的喉底逸出,尾音上挑,说不出的勾人。
谢应忱挑眉朝顾知灼看去,眼底跳动着细细碎碎的笑意,宛如不远处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方才他听得清楚明白,当顾知灼口中数出“十”
的时候,皇帝就应声倒了下去。
就仿佛她对着皇帝射出了一支任何人都看不见的箭。
顾知灼拉了拉缰绳,驱马朝他那边稍微挪了挪,悄声道:“我方才看到皇上在服食丹药。”
这若是对着旁人,顾知灼自然不敢随便非议皇帝,可谢应忱不一样,这可是一个连朝廷钦犯都敢劫的主。
谢应忱微微颔首。
皇帝信道,尤其对归元观的无量真人十分推崇,日日都在服食无量真人炼的丹药,甚至还会赠与近臣亲信一起服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朝野中,有不少人知道。
顾知灼接着道:“我猜,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邪火热毒上冲于脑,则发头痛,皇上刚又服了丹药,无异于饮鸩止渴,这不,头痛反而加剧了。”
之前她在水榭时看到高安给皇帝喂丹药,就仔细地观察了皇帝,发现皇帝的脖颈透出一片红色的疹子。
这应该是由于长期服食丹药导致了重金属中毒,从而引起痈疽,又名丹毒发疽,往往从患者的背部开始发作,皇帝身上的痈疽都延伸到了脖颈,说明体内的积毒不少。
丹药看似令人龙精虎猛,实则对人体毫无益处,还会像白蚁蛀空树干般一点点侵蚀人的五脏六腑,现在的皇帝就是那株外强中干的枯树。
从方才起,皇帝就时不时地揉着太阳穴,显然有头疾,他的头疾便是丹毒上冲于脑导致的。
而他不知丹药是毒,反而以服食丹药的方式去缓解头痛,简直是在慢性自杀。
顾知灼幽幽地叹了口气:历来帝王都指望着可以长生不老,今上也同样不能免俗。
她记得,她在现代看的那些历史书籍以及中医随笔就提到历史上不乏喜欢嗑丹药的帝王,这些帝王大都短命,最年轻的东晋晋哀帝司马丕不过才活了二十五岁而已。
谢应忱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眼底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她现在说得这般笃定,也就是说,从方才皇帝出现起,她就已经注意到了皇帝身上的不对劲。
就像是那日在藏经阁,她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一样……
两人很快就策马出了马球场,迎面看到梁公公缓步从澹碧水榭走了出来,转头对着一个细眼睛的青衣小内侍吩咐着什么。
那小内侍一脸义愤,似在为梁公公抱不平,却被梁公公抬手阻止,一边回头朝澹碧水榭望了一眼,那精明的眼眸中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有不甘,有愤懑,也有取而代之的勃勃野心。
捕捉到对方的眼神,顾知灼弯了弯唇,又凑过去问谢应忱道:“梁公公这个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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