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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无疾快步走近,身上青衫微皱、披风歪斜,料想刚刚也受了些惊,一到跟前先凑近看了看她左耳,关切问:“方才没有不舒服吧?”
舜音抬手拢了一下耳边鬓发:“没事,他们不知道我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
封无疾走到她右侧,推窗看看外面,见番头已领人去客舍外观望天气,婢女们与剩下的人也去整车了,拉好窗户,才回头放心说话:“阿姊,眼下可是已经过会州了。”
舜音点了点头:“嗯,远离长安已有千里之遥了。”
封无疾陡然急了:“你只说这个?倒像是不知道你此行是要去做什么的!”
舜音说:“知道,去嫁人。”
“……”
封无疾被她轻飘飘的语气噎了一下。
不错,她确实是去嫁人的。
他这个当弟弟的一路跟到这里是送嫁的,外面那一群人都是远道来迎亲的,否则怎会一口一个“夫人”
的叫她。
封无疾都因此气一路了,不愿听那“夫人”
的称呼,能避则避,此刻已行到此处,实在忍不了了:“按这行速,再往前就会进入关口,然后便直往凉州去了,你这一路就如此不在意?”
舜音反问:“如何在意,难道这桩婚事我能拒绝?”
“……”
封无疾又被噎住,悻悻地拂了一下衣袖。
前月凉州总管忽然派人远来长安向封家提亲,说要为下属求娶良配。
从未有过这种事,以往嫁娶之事只听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见过上首官员要为下属安排婚配的?
可凉州总管势大,治所凉州城繁华富庶直追二都,又下辖十四州河西要地,更兼统西域诸国。
如此封疆大吏,帝王尚要侧目,岂敢有人小觑?他要如此行事,又有谁敢质疑?
封无疾当时只觉得古怪,连番追问派来的媒人缘由。
对方回答:总管认为河西之地盛行胡风,凉州城虽也繁华,女子可远没有东西二都的闺秀知书达礼。
早闻渤海封氏有女尚未出嫁,正是天赐良缘……
怎么听都像是一番早就背好的客套话,行云流水都不带打顿的。
封无疾再往细了问,对方就什么都不说了。
没几日,竟连今圣也得知了此事。
据说凉州总管特将此事上奏圣听,自称心向二都,奈何地处偏僻,恨自己无适龄婚配儿女,更不敢高攀皇室宗亲,只得以下属代之,愿为其求娶二都好女,如此也算得蒙圣恩、泽被西北,以成一段佳话……
佳话虽好,只是没想到会落在封家头上。
圣人倒没裁决,只让封家自行决定。
然而这桩婚事封家确实无法拒绝,只因封家早已不比当初。
何止不如当初,甚至连平民百姓也不如了……
但封无疾仍是不忿,压着声,几乎已凑到舜音耳边:“河西一带可不是温善之地,你看看方才那说变就变的天就知道了。
而且他们前月提亲,次月就派人来接,凉州距长安可不止千里,明摆着他们是料定我们无法拒绝,接的人紧跟着媒人就来了!
下聘匆忙,走礼草率,这些也都不说了,新郎竟也不露面!
好歹你也要问问到底是要嫁给谁啊!”
舜音听他一口气发泄完,竟笑了:“问了又如何,我如今这样,还能挑谁?”
“……”
封无疾憋闷地脸都青了,对着她这笑脸却又没法再说下去。
“婚书在母亲那里,”
舜音忽然道,“她自然知道我要嫁给谁,她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料想总不至于要让我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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