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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宗越这话虽是含笑有礼地说着,却奇怪地带着种叫人无法拒绝不能不从的意味。
蒲月竟是不敢违抗。
等她手上忙起来,才恍惚想起,这笑得温和的宗公子,似乎与草原上那些砍人如砍瓜的首领有种很相似的味道。
她打个寒颤。
草原上的生存经验历来是依附强者得活。
她近乎本能地嗅出一丝危险:这位宗公子,不是一般人。
宗越说「至迟晚饭后」,然而祭酒的动作比他预计得还要快上许多。
蒲月刚刚换好床单,院外已经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余助奔出去,很快回来,一张脸笑得差点裂开,声音比平时分外欢快:“芦亭外已经贴出公告,严正声明,常平钱的发放,向来不经学录的手,由学正与学谕决定人选。
经祭酒亲自查证,本次服膺斋发放常平钱,也依着旧例,仲达从未参与,绝无徇私枉法的可能。”
“小报捕风捉影,编造耸人听闻的所谓秘闻,污蔑太学生清誉,祭酒已经通报检判司和皇城司,让其停刊。”
他欢喜得很,一边骂小报罪有应得,一边恭喜童蒙得证清白。
童蒙却没他那么开心,听到这个好消息,脸上也无丝毫喜意。
反而阖上眼睛,半倒在床上,似是累极,不发一言。
程章坐在他身边,看到他脸色,心中沉甸甸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停刊!”
“停刊!”
恒娘走在出太学的路上,脑袋里装了一口黄铜大钟,反复撞着这两个字,每撞一下,心口就震得发麻。
这几天小报行情好,卖出了几千份,赚了一些钱,正好付清炭钱、药钱。
若是停刊,若是停刊……翠姐儿和兰姐儿的工钱该结算了,昨日兰姐儿吞吞吐吐地表达过这个意思……她娘的药断然不能停……手心捏出了汗,脚下虚浮,意识忽明忽灭,没注意到自己拐错了弯,走上一条平时没走过的路。
直到震天的掌声、笑声、叫好声、唿哨声,将她从昏天黑地里头拉出来。
一抬眼,秋日暖阳融融,照着前方一大片平整的鹅卵石场地,足有几百上千人,呈圆形散开,围着中间一处一丈来高的巍峨石台。
高台之上,一人带着帷帽,风吹透垂地的轻纱,描摹出高挑挺拔的身影。
远远望去,恍若凌虚界的仙子,误入尘埃,随时随地一阵风,就会被带回高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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