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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安地睁着眼,连道谢都不知道如何说。
郑云州的视线往下,一团凌乱的血污在她胸口的衣料上弥漫,像打翻的珐琅彩料,在白衣上绘出了一朵大红的、冶艳的花。
他皱着眉,用两根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侧头,看向她的伤口。
郑云州检查了一遍,他说:“划得不是很深,最好去包扎一下,免得感染发炎。”
她黑亮的眼眸抬起,疑惑而警惕地看着郑云州,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听见了吗?你现在要做的是站起来,去处理伤口。”
郑云州又重复了一遍。
他完全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语气也冷得像发号施令。
林西月回过神,仍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她用手撑着地面,细白的手腕幅度剧烈地抖着,可能吓得太狠了,她怎么都使不上劲,努力了半天,也没能靠自己站起来。
明亮的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歪歪斜斜,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这时一辆车开进来,轮胎与地面发出几道尖锐的摩擦,都让林西月惊恐地睁大了眼。
吓成这样了,就算她能从这里走的出去,估计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还谈什么找医生包扎?
郑云州啧了声,他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林西月的身上裹住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西月还发着抖,忽然就被一阵清冽的气味包围,接着身体悬空,抬头时,正对上郑云州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冷归冷,但他的语气比往日温柔多了,大约是可怜她。
郑云州简短地说明了一下:“我带你去医院,这样更快。”
“嗯。”
靠着他西装衬里上的一点温度,林西月才能勉强开口,破碎的声线混杂着血腥气,“谢谢郑总。”
郑云州风轻云淡地应她:“在我这里出的事,我责无旁贷。”
但此时此刻,林西月根本没有力气拒绝,也没回话。
她才十九岁,身体里住的那颗心不是铁打的,刀架脖子上也能不害怕。
正相反,林西月害怕,怕得要死。
她怕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命了。
她读了这么多年书,为有一天能昂首挺胸地活着,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像一弯从山涧里淌出的溪水,一往无前地奔着大江大河去,还没来得及享受过一天人生,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如果她死了,小灏要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林西月把脸贴向郑云州胸口,明知这不是她能停留的地方,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惶恐时刻,还是忍不住靠了上去。
她很轻,绵软地依偎在他胸前,身体细微地抖着,喘息急促不定。
郑云州抱着她,像抱了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不敢用力。
小姑娘贴过来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僵了僵,半边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
眼前的应急灯闪了又闪,也骤然变亮了几分。
像《圣经》中记录的上帝创世纪的第一日,强光划破了混沌的黑暗。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她刚脱离危险,自发地寻求安慰的应激反应,如同风浪里不住打转的小船一样,急于找到一处港口停泊。
但郑云州的脚步还是顿了几秒。
那道熟悉的热意从脖颈处攀上来,就连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紊乱,心里像突然空了一块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失序感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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