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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女子已去,诸事无虞,就抱了打探的心思问道:“那阵子听哥哥答妖女话时,说什么太原、富平,尸山血海,小弟才知晓哥哥是西军同袍。
却不知哥哥在哪路军前厮杀?”
陆大安听闻,先是哈哈一笑,继而重重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弟,哥哥这半生只爱枪棒刀剑。
少时在洛阳家乡不更事,逞快杀了镇中泼皮,逃家在外。
奉宁军前撞见小种相公,因我是同乡,得了老人家亲切,收归帐下使用。
靖康时,小种相公勤王不成行,受朝廷命援太原。
相公所带军兵,本就是朝廷拆散打乱了的,时常将令出了中军便断了。
那时节在榆次,援军失期、赏赍不至、神臂弓矢亦尽了。
右军前军那群腌臜的鸟人居然溃了,反而冲动相公中军营盘。
最后在相公身边死战的,只百余人。
我最后见相公时,他中了三箭一枪,血染白须,眼见是不成了,犹自大呼报国、杀敌不止。
金狗被相公一杆枪杀的狠,不敢近逼,只是在外围射箭。
相公他就,他就……”
陆大安言及此,七尺的昂藏汉子竟是泪眼盈盈,泣难成声。
佟仲思及当时惨状,也是心头沉重。
拍着肩背细声安慰许久,陆大安才续道:“我与几人往相公那里杀去,却反被金狗困住,身上都受了些刀剑。
身边的一个重伤兄弟被金狗一槊挑起,掷往另一个金狗马前,那个金狗再挑起,以此取乐。
我大怒冲去欲夺,却无奈金狗人多,脸上挨了一刀,被砍翻在地。
待我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满地狼藉。
百余弟兄,多半都倒向同一个方向,相公应该就在那边,可怎也寻不到他的尸首……”
陆大安再次洒泪,佟仲心下凄然,却再难找到安慰的词句,只好往下问道:“后来呢?哥哥又是如何到了此处?”
陆大安闭眼忍泣道:“那时我也难辨方向,只知道拖着身子走,以为必死的。
谁知天可怜见,竟让我撞进了乌金山的一座寺庙中。
我伤势太重,又心切着杀金狗雪恨,挣扎了几年方始大好。
出得山来才知道中原大半已被金狗占了,连东京都被打破了。
我心下正是万念俱灰,却又听闻咱们西军在张枢密手里复振,便又起了屠灭金狗、为相公和弟兄们报仇的念头,径寻到邠州投军。
路上遇到几个面熟的在榆次溃了的前军,那些鸟男女居然千好万好的在环庆军中。
他们劝我同他们一道在环庆赵哲军中吃粮,吃了我一顿好骂。”
“腌臜面皮羞臊,便纠缠着要动武,被我砍翻几个。
恰恰杨政杨将军经过,问我缘由,打了我二十军棍绑我入他军中。
我先是不服,后来入他账中方知他父与小种相公相交莫逆,前番绑我实为救我。
杨将军问我做何打算,我言道欲多杀金狗为小种相公报仇。
杨将军便遣我随他帐下杨队将做刀手。
我本以为此去定能雪榆次之恨,谁知在富平我等死战,又是那些狗贼所在的环庆军赵哲部先溃。
我随杨队将断后死战,只想把这百多斤舍去多杀些金狗,离了这个小人当道的鸟世间,追小种相公去。
故杨队将以为众寡悬殊、招呼大家缓缓后撤时,我却冲前突阵。
本以为断无幸理,可居然刀枪加身还是醒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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