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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荣不由分说,将手掌抵上贺承后心,替了陆晓怜下来。
陆晓怜退至一侧,却不肯调息小憩,握了一方帕子小心擦净贺承染血的唇,末了,只跪坐一旁,盯着贺承苍白若死的脸兀自发呆。
即便是性命垂危,脸色白如霜雪,她的师兄依然好看得过分。
这张轮廓流畅、眉目英挺的脸,陆晓怜自小看到大,本该熟悉至极,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令人害怕。
她怔怔地伸手,一寸一寸缓缓摸摸贺承的脸。
会不会和当初在南州城里遇见的“沈烛”
一样,这张名为“贺承”
苍白清俊的面孔下,还藏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他是善是恶?
如果这个世界都被一张虚假的面具覆盖着——
贺承是谁,谁又是贺承?
她喜欢的人是谁,喜欢她的人又是谁?
陆晓怜苍白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贺承耳后的皮肤。
他气血溃败已极,除了心口被内力强行护住的一抹温热,浑身都是冷的,陆晓怜将手指贴在他耳后,将他耳后的一块惨白的皮肤揉搓得发红,都没能摸到那时南州城外江河旁,生死一线间,摸到的那一道胶片面具与皮肤相接的细痕。
所以,眼前的贺承是真的,对吗?
所以,看生见长、陪着她将近二十年的贺承是真的,对吗?
所以,亲口承认在无涯洞外杀人的贺承也是真的的,对吗?
那么,杀死大哥,杀死江非沉,杀死叶飞白的人真的就是贺承了,是吗?
陆晓怜定定看着贺承,忽然身子一颤,“哇”
地喷出一大口血,凄厉艳色落满贺承衣襟,她摇摇晃晃,像是寻找归处的落叶,轻飘飘落进贺承怀里。
第70章第七十章梦魇陆晓怜知道自己在做梦……
陆晓怜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她看着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的陆岳修和陆兴剑,不敢轻举妄动,害怕一不小心惊醒了这场美梦。
梦中的陆晓怜置身于青山城。
准确来说,这是她十六岁生辰那日的青山城。
被青山城上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十六岁生辰自然盛大无比。
所有人都在场,连日理万机的几大门派掌门人也拖家带口地来,不少陆晓怜已经多年不见的儿时玩伴又聚到一起,所有人都开心极了。
女孩子长到十六岁要行及笄之礼,陆晓怜的亲生母亲龙吟仙子林音早逝,及笄礼上,是凤鸣山掌门叶广的夫人颜缪用林音留下来的一支碧玉簪子替陆晓怜挽起了头发。
颜缪扶着陆晓怜的肩膀,细细打量着她,黑亮的秀发乌云般盘在脑后,露出少女光洁的脸颊饱满的额头。
她温温柔柔地笑着,将一缕碎发捋到陆晓怜耳后:“此后就是大姑娘了,生得这样好看,青山城的门槛定是要让人踏破了,陆掌门可有得愁了。”
陆晓怜好像听懂她的话,又好像听不懂,朝人群里的贺承浅浅望了一眼,正发现他清亮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陆晓怜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着烫。
那时他们都还小,各自心中都暗浮着一段不可名状的情愫,欲说还休,怕被人知道,又怕一直都没人知道。
颜缪的那句话是引蛇出洞的饵,令少女与少年间心有灵犀的缄默摇摇欲坠。
他们赫然发现,此前所有默然相望终会了无痕迹,于是,无数次卷到舌尖、又被仓促咽下的那一句掷地有声的肯定,蠢蠢欲动。
那日所有人都高兴,免不得要喝酒。
陆晓怜年纪小,酒量也浅,很快便上了头,晕晕乎乎地飘荡在人群里,像只被风刮得昏头转向的小蝴蝶。
宾客太多,陆岳修和陆兴剑忙着迎来送往,忙着推杯换盏,将陆晓怜送回后院的事自然而然落在贺承头上。
陆晓怜生在秋季的最后一个月。
她过生辰的这一日,秋高气爽,秋月无边,月华广阔无垠,与盛宴中的煌煌灯光映照着青山城,什么都无处遁形。
无论是应邀而来的宾客,还是青山城里的师兄弟,都在宴席上喝酒吃肉。
贺承护着陆晓怜往青山城深处起居的院落走,一开始还零零星星地遇见几个师兄弟同他们打招呼,越往后走,便越是静谧。
他们一路无话,并肩踏过得闲堂前的七十二级青石台阶,踩着满地窸窣作响的落叶翻过空无一人的西风坡,站在陆晓怜居住的晚晴院外,四目相对,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