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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兆听说林言快要饿死了的时候,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他站在厨房,险些把陆含谦让他递过来的瓷碗都摔了,问:
“他多久没吃东西了?”
陆含谦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下巴上有没刮干净的胡子碴。
他一边淘米,一边把山楂熟练地去皮切块装进碗里,低着头哑声说:“六天。”
顾兆倒吸一口气:“够绝。”
他盯着陆含谦这异常麻利的动作,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由蹙眉问:
“那你就给他打营养针耗着?......不过既然林律不吃东西,你这还在忙活啥?”
陆含谦把烧开了的水壶拔了,热水倒进电饭煲里,仔仔细细按照刻度调配好,摁下开关:
“我做着,他要是什么时候突然想吃,就不用等了。”
顾兆抱臂,“啧啧啧”
地摇着头,感概万分:“真是没有想到,活了二十七年都只会烧水的陆少爷,竟然短短六天就学会熬粥了都。”
“——你这身上多少你爹妈都拗不过来的臭毛病,林律竟然全给你治好了。
真是够教导有方。”
然而陆含谦神色憔悴而疲惫,没搭话。
他沉默地看着电饭煲,一手搭在合盖上,半晌,极轻说:“他要死了。”
“顾兆,林言要死了。”
顾兆抬头,却听陆含谦接着道:“我最近总是做噩梦。
昨晚也是。”
“我梦见他翻山越岭,走了很远很远,不管我怎么叫,他都不肯回头。”
陆含谦低低地,出神般喃喃:“他停在一条河边,要上渡船,那河边都是雾......我说,林言你不能过去,那是忘川,去了就回不来了。
但是他不理我。”
陆含谦眼角发红,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带着围裙站在厨房的样子显得有些喜感好笑。
但顾兆此时看着他,再怎么嘴瓢,也说不出开玩笑的话。
和以往任何时候的陆含谦都不一样,顾兆能感觉出来,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情插科打诨了。
伴随着林言的状态越来越差,陆含谦也带上了某种沉郁的灰败。
就像一只从内而外都受到了重创的脆弱凶兽。
顾兆沉默听着,陆含谦声音嘶哑地接着道:“......你不知道我多庆幸。”
“我半夜从这个噩梦惊醒的时候,林言还躺在我身边,有呼吸有心跳,顾兆,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的心情......真的是劫后余生。”
陆含谦木然地笑了一下——但由于近期焦虑烦躁,他的嘴唇非常干,甚至有些地方裂开了,这个笑容半点也没有陆总往日骄横狠戾的风采。
甚至还有几分虚弱。
“可我怕有一天,这个梦会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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