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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在那一瞬牵住了文侪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与掌心相贴时经由两具不同的皮肉传递而来的温度,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熟悉。
与往日不同的是,文侪这回没有将手抽出。
他感受到了戚檐指尖细弱的颤,那微乎其微的抖瑟像是近海被离岸风卷起的一阵小浪。
浪愈滚愈大,到一片漆黑的远海时已汹涌作接天大浪。
剧烈颤抖之下,戚檐猝然向后倒去。
相扣的掌心汗津津的,文侪却将戚檐的手握得更紧。
他另一只手搀住戚檐的身子,强行阻断了下落的进程,这才将戚檐缓缓往地上放,直至那人倚着姻缘庙的木板,半晕半醒。
文侪一向视效率为重,但眼下瞧着那人惨白的脸,文侪说:“不着急,先歇会吧。”
在时钟逢整点敲了七下时,五层的灯光渐渐恢复。
沈道爷已不见了踪影。
“你刚刚怎么来得这么晚?”
文侪心头那点耗时的焦虑都爬上眉毛了,直将眉心揉得皱巴巴的。
戚檐伸手帮他解眉上愁丝,缓了口气,才笑说:“昨夜我刚洗漱好准备上床,哪曾想脸都没擦干呢,人就倒了。”
文侪的眉头又攒起来:“原因呢?”
“王虔上辈子八成和那洗浴间有仇——头一日不光把浴缸给砸了,还昏死在那浴室门前。”
戚檐笑着。
文侪便接着问:“里边有什么东西让你感到恐惧或者心悸吗?”
“有些微妙,总之靠近浴室我就浑身不舒服。”
戚檐耸耸肩,站起身,顺带伸手将沉思的文侪给拽了起来。
他将姻缘庙粗略打量,便掀了那两片黄布往内去。
那沈道爷正在打扫神龛,听他们进来,头也不抬。
他们也不上赶着讨人嫌,只正正看向那棵挂满祈福用红纸的姻缘树。
姻缘树老了,树干又粗又斜,即便他二人展开双臂都难以抱住。
密而长的枝梢上还悬有刻字的银铃,风过时,叮铃铛啷一阵响。
经过李策那回委托,他俩再瞅见比人宽的树,便不由自主疑心里头藏了一人,亦或者蜷着一死尸。
而这类根据回忆加工过的、完全出自臆想的忧虑最终会动摇他们接近某些事物的决心。
戚檐拍了拍似是扎入地底的双腿,无奈说:“哥,王虔使性子,我的腿不听使唤了,您去帮我瞅一眼那银铃上刻着什么,红纸又写了什么呗。”
那人极擅长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文侪要说是一点儿也不吃是假的,否则戚檐不会乐此不疲地扮弱卖可怜。
文侪站在树下,指尖在绿叶、红纸与银铃中穿梭,最终停了下来。
【长命乃天生,百岁亦寻常——小白戊寅年雨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