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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梅雨穿过二人透明的身躯垂落于地,这是文侪头一回对他二人的非人状态产生实感。
他默然看着人潮来而又散,他们红着眼来,又流着泪走,估摸着是悲至心头,葬礼进行到半途,一个同他俩交情颇深的友人忽地哭得站不稳了,纵然已被旁儿的人搀住了,还是有好多回险些哭晕在地,全然顾不得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小子还真是……”
戚檐文侪瞥他一眼,从其深压下的眉目间窥见了几许无可奈何的悲哀,只是那并不属于极致理性主义者的情感很快被梅雨浇湿,随雨点一齐消失在了广袤的天地间。
“戚檐,去别的地方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戚檐只把头一点,眼前登时便换了番景象。
***
[城南·棚户区]
一闪一闪的白炽灯映亮了墙面上翠色的青苔与长毛的霉斑,角落里的塑料桶中的水已经快要满溢而出,混浊的水面却还飘着几片枯叶。
戚檐见状嗤笑一声,往前一步,说——
“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恭喜玩家解锁新地图《老城之南棚户区》,这儿没有手头阔绰的富家子,唯有挣扎于温饱线的穷苦人,这是个滋生贫穷与罪恶的泥沼,请不要相信从这里走出来的男人,他们大多练就了一身骗人的本领——现在还请面临天崩开局的玩家选择去留。”
文侪没有笑,只将他往一张长板凳上坐着的俩人推过去,说:“别打嘴炮了,去见你的家人吧,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嬉皮笑脸倏忽间被戚檐收了回去,他摇了摇头:“我不想看见她们因我难过的样子。”
“需要我回避么?”
文侪盯着他的眼睛。
戚檐仅仅长舒出一口气,说:“不用,陪我一起吧。”
满面愁容的女人正佝偻着肩脊,向外凸出的瘦骨将身上发白的衬衫撑得上下起伏不平。
她似乎竭力忍泪,憋得通红的眼却在下一刻不受控地落出豆大的泪珠。
见女人在哭,她身旁蜷起腿脚的女孩刚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
文侪愣愣看着,不知该同戚檐说些什么才好,可戚檐双唇翕张,话堵在喉口,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他沉默半晌,终于迈开了步子。
在走向她们时,他将身子愈压愈低,到俩人跟前停下的那刻,他几乎已跪下了。
戚檐定定盯着俩人,什么话也不说,眉心却越拧越紧。
文侪见戚檐仰首看着她们,那双眼里满是不甘。
戚檐朝二人伸手,在虚无中牵住了女人发颤的手,又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然后他说——“文侪,我们走吧?”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了她们又听不见。”
戚檐最后瞧了俩人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将要踏出那间窄□□仄的屋子时,文侪听见戚檐嗫嚅一声——
“对不起,原谅我。”
***
二人站至那遮雨用的长木板下时,迟迟未等来时空传输,于是在梅雨连绵的夜里,二人漫无目的地踩着泥水于小巷中散起步来。
“这棚户区太难看了,疮疤似的,不敢掀给外人看便罢,连自家人都不想看一眼。
你们城中村应该会好些吧?”
“大差不差,像是一对兄弟,一个是伤口结新疤,一个是老疤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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