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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是好梦,一时是噩梦。
这段时间,阮柒几乎要将今生未做的梦都做完。
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画面,原本模糊得像失了颜色的画,回想起来已经不太明晰,唯有彼时心境经久不息。
而现在,一桩桩一幕幕都血淋淋呈现在眼前,宛如一些被反复揭开的旧伤。
也有值得庆幸之处——阮柒瞎了十年,终于能在术法编织的幻境里再多看李无疏两眼。
司徒衍在周围布了大阵,压制他的功法。
他重伤未得医治,要想逃离何其困难。
况且此刻他的弱点捏在旁人手里。
司徒衍以冰魄莲为要挟,并在这间囚室设下阵法,以一张“洞天经纬符”
压阵。
只要阮柒一步踏出大门,天心宗的使臣便能收到信号,立即将冰魄莲全部烧去。
如此一来,李无疏便无药可医。
他在幻境和梦境之间沉浮,不知时光流转。
前一刻还是李无疏倒在赤墟的大雪里,黯淡的目光隐没在阵法的光芒之下……下一刻又是恣意少年站在城头,因打得尽兴,笑问自己名姓来路……忽地场景变幻,人声鼎沸,那人在洛水之约中浴血而战,功败垂成……
浓重的黑暗如同薄纱垂落,将他一层层包裹,如同一个茧,其中钻心刻骨困顿嘶鸣不能为外人所知。
“阮柒……”
隐隐约约毫不真切的呼喊让他心口一滞。
这声呼喊低渺悠远,恍如隔世。
“阮柒!
阮柒!”
那声音喊个不停,愈来愈清晰,阮柒在一片黑暗当中茫然顿首,遍寻不见来人。
“……嗯……无疏……”
他喃喃地出声。
一阵巨响。
是锁链被砍断的声音。
钦天监地宫中所谓的甲字房被一脚踢开了大门。
李半初驻足于门口,手脚一时不知动弹,眼前的一幕让他气血上涌。
那人双足赤裸,白玉一样的脚踝上扣着锁链,延向房间四角。
地面是冰凉透骨的玄冰石,他就这么一动不动伏倒在地上,长发与墨色袖袍散落在一起,手里拢着一样东西。
“阮……”
李半初缓缓朝前走了两步,看清他手心攥着的,是他长发的尾端,那里系着很久以前自己所赠的发绳。
呼吸悄然之间停滞。
或许李刻霜说得对,他不该处处留情。
阮柒何曾这般受人桎梏?
怪他沾惹了阮柒,让本该遗世独立的谪仙人坠落红尘,蒙受这么多苦难。
一剑反杀了摘星之后,他一刻不歇地赶了过来,这一路心脏颠簸流离,却在此时骤然停歇。
因为他看到阮柒两眼紧紧合着,眼角竟渗出两行掺杂血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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