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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周词一揖,推门而出,走到公廨外的空地上,雨依旧连绵不停,他不禁抬头,望向阴云遮蔽、灰暗无垠的天色,胸膛闷窒,说不出的郁结。
在方才极短的沉默里,他明显感受到了陈秉元的不悦,他确实有些冲动了,但照以往的记录来看现下已迫在眉睫,而陈秉元有的只是无动于衷。
周词回到官舍简单收拾了两三件衣物,另把阿七也一同带去。
来不及等州府备车,周词要了两匹快马,带几名得力之人直奔涪陵。
中间有几个乃是傅良原本的亲信,周词不忍其亲眷被连累,于是在傅家十数口人流放出城之际,悄悄安排他们偷放走了。
而这几人自然也怕因傅良东窗事发被陈秉元一并清算,惶恐之下只能听命于周词,便决心通判说什么就是什么。
雨茫茫无尽坠落大地,阿七坐在一人后头,半侧着身朝前张望,细雨如纱,人影朦胧。
他大声喊道:“少爷你慢点,前面路滑不好走!”
“无妨。”
周词没有勒马,没有回头,淋湿的发带随风雨飘摆,山高路远,仿若当年。
他遥望天际,满目江河万里、苍生百姓,他时常在想自己究竟是仁慈还是懦弱,当初的梁闻景,如今的陈秉元,他怕伤及无辜总想着用万全之策去解决,于是一忍再忍。
父亲当初是否也是如此,念及无数无端牵连之人,才会捏着那些罪状迟迟没有公之于朝堂,最后才使自己身陷囹圄。
雨滴砸向山河,也像砸在他心底,七零八落,难涤凄怆。
他双眉一横抹了把雨水,旦听马蹄扬踏,一路疾驰。
连续数日,周词都在官道和驿站间辗转,直至进了涪陵。
县城中阴云密布,路上覆着一层积水,街巷偶有人撑伞而过,伞下却个个面有愁容,步履沉重。
此情此景,他甚至来不及修整便去往县衙寻涪陵县丞谭子琛。
进门后,方一亮明身份,门口值守的就说县丞不在。
周词二话不说,跨过门槛直接跑了进去,县丞日常办事之处果然空空如也,整个县衙冷清得几乎没什么人。
他有些恼怒,转了一圈招手叫了个皂隶过来,疾声厉色地问道:“谭子琛何在?!”
“他、他应是去了……”
“谁找我。”
听见声音,皂隶立刻扭头恭敬道了声“县丞大人。”
应声走来那人正是谭子琛,他身形清瘦,略有疲态,神情冷漠而紧绷,约摸四十岁年纪,两鬓已有了几缕银丝。
谭子琛脚下穿的鞋子正淌着水,衣服也湿了大半,他一边俯身拧着下摆一边说:“你是府衙的通判吧。”
“不错,是我。”
“那请自便吧,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去问主簿,他还在里头,我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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