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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晏一:“季听风日夜盯着长安那边的动静,这事儿不会有假。”
nbsp;nbsp;nbsp;nbsp;他这般坦诚,迟月反而怀疑更深:“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郎君生恼?”
nbsp;nbsp;nbsp;nbsp;“告诉了怎样?不告诉又怎样?”
晏一作无奈状:“夫人手眼通天,这事瞒不了多久,至少今日午时,夫人便会知道此事,再晚也晚不过今晚。”
nbsp;nbsp;nbsp;nbsp;迟月一脸赞赏:“你倒是识时务。”
nbsp;nbsp;nbsp;nbsp;“行了。”
她敛了神色:“这事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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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若按辈分,我该唤您一声姑姑。”
皇后坐在圈椅中,手里端着寻常普通的杯盏,杯中是再寻常不过的茶叶。
nbsp;nbsp;nbsp;nbsp;她手腕徐徐,用茶盖拨了拨飘在表面的茶叶,轻轻抿了两口后,合上杯盏往身旁一放,接着,再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早年间,有听过您的传言。”
nbsp;nbsp;nbsp;nbsp;这回,站着的人是胡敏敏,而坐在椅中的人换成了阿秋,不,应该唤她“福平县主”
。
nbsp;nbsp;nbsp;nbsp;福平县主赵嫄换下了一身灰扑扑的仆从衣裳,她梳着整齐光亮的发髻,穿着靛蓝织金袄子,眉宇之间是往日隐没的英气和桀骜,与之前的泼辣丫鬟阿秋,是大相径庭。
nbsp;nbsp;nbsp;nbsp;“我的外祖母是大名鼎鼎的赫阳长公主。”
赵嫄笑笑:“自小得她老人家教导,我才没有被囿于内宅高墙中,我和当世男子一样,看四书五经,看后汉书,看商君书,看兵法、六韬三略尉缭子,可惜待我学成时,当朝已经覆灭,彼时朝局混乱,或许因为我是区区女流,又或许是我声名不显,所以几乎没人把我放在心上。
正因如此,我才能苟活至今。”
nbsp;nbsp;nbsp;nbsp;她静静看着卞持盈:“你很好,果然如传闻一般,聪慧敏锐,能折在你手下,我甘拜下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nbsp;nbsp;nbsp;nbsp;卞持盈没有说话,她侧耳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过了许久,她才再度开口:“就没有想过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吗?起码能保住一条命,铤而走险为了什么?就为了以前那个腐烂不堪的朝廷?平康帝在位时,您应该见识过那年的长安,百姓生活满目疮痍、哀鸿遍地,长安世族却酒池肉林、歌舞升平。
您学成多年,难道要为了这样的朝廷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吗?”
nbsp;nbsp;nbsp;nbsp;“当然不是!”
赵嫄被卞持盈这话刺激到了,她紧紧握住扶手,半边身子都探出椅外,眼睛微微发红,里面盛满了不甘与痛苦:“我虽女儿身,却也有一腔抱负,我也想为了我的家国做点什么。
你说得对,那样的朝廷不值得我肝脑涂地,我若是为了那样不堪肮脏的朝廷出生入死,无异于是助纣为虐。”
nbsp;nbsp;nbsp;nbsp;她忽然落下泪来,掩面哭泣,声音哽咽:“所以所以我活着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身后,丫鬟阿秋也红了眼睛,悄悄别过头去擦泪。
nbsp;nbsp;nbsp;nbsp;这时,迟月进了屋来,快步走到卞持盈身侧,弯腰耳语几句后,又转身疾步离去。
nbsp;nbsp;nbsp;nbsp;卞持盈指尖微动,不过须臾,她心中思绪已百转千回归于平静。
就像是一颗石子掷入湖中后荡出层层叠叠的水纹,待石子沉于湖底,湖面又恢复平静无波模样。
nbsp;nbsp;nbsp;nbsp;“罢了。”
赵嫄擦了擦眼泪,她看向卞持盈的眼睛微微发红,眉宇之间是爽朗英姿:“既然到了这一步,也不必去想那么多,毕竟如今,我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nbsp;nbsp;nbsp;nbsp;她站起身来,朝卞持盈作了个揖:“只是我有个遗愿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nbsp;nbsp;nbsp;nbsp;卞持盈抬眸:“但说无妨。”
nbsp;nbsp;nbsp;nbsp;“我祈盼身死后,我的棺椁能送回盘州去,盘州偏僻路远,但它是我的封地,也是我的安身之所。”
赵嫄挺直背脊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她眸光发虚,似乎能看见空中那一条条线雨:“至于我那满腔抱负,也该随着我的棺椁,尘封于地下长眠。”
nbsp;nbsp;nbsp;nbsp;阿秋已经啜泣出声,不能自抑。
nbsp;nbsp;nbsp;nbsp;卞持盈眸光沉静,她望着一处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nbsp;nbsp;nbsp;nbsp;“郎君、你不能进去!
郎君、郎君!”
nbsp;nbsp;nbsp;nbsp;迟月焦急失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面“嘭”
地一声粗暴踹开,发出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