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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名唤青阳的仙君眉目柔顺,恭谦地对他道:“持莲公子临终前,亲手将神格赠与我,托付我向帝君致意。
他本是人族的首领,用一生时间见证了人族如何经由轮回生生不息,最终决定自己也投身轮回,再迎来新生,永远放弃神位,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公子有一句话,托我转达给帝君——‘太上忘情,神仙修的是大道,而大道不容偏私,有所偏爱,终究会有损道途。
’”
惟明漠然垂眸,注视着案头文书,半晌后淡淡道:“知道了,随便他,你出去吧。”
对于天尊而言,一位故交旧识的离去虽然令人惋惜,但并不算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而这位故人相比之下更特别一点,是第一个将他带入尘世的凡人,也是与他共同缔造了九天之誓的盟友,于情于理他都该觉得惆怅不舍,而万万不应生出一股无处倾吐的郁结。
他心想,“大道不容偏私”
,微山持莲看得倒是挺透彻,所以他放弃了大道,选了与人族同生共死,选了助青阳一步登天,却唯独没有选择他。
无所谓,他爱选谁选谁,反正他本来也……不期待。
*
又过了很多年,惟明遇到了一个名叫“迟莲”
的仙侍,这名字触动了他记忆深处的涟漪,但他作为苍泽帝君已经活过了上万年,见惯世事流变沧海桑田,前尘往事对他来说只是记忆而已,他已经不会再为别人而耿耿于怀了。
虽然他并不抱有无谓的希望,然而就算是石头,也会被迟莲一句接一句的“我会保护你”
融化成春水。
所以帝君给了迟莲很多自由和宽容,不是打算在迟莲日后某一刻做选择时为自己增添筹码,而是希望他活得更肆意一些,不必过早地面对那么多诛心的取舍。
然而过不去的坎总会变幻成各种形式,潜藏在命运的必经之路上,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绊人一个跟头。
某天迟莲办完公务,回来时身边破天荒地跟着一个伤痕累累的清秀少年,据说是个原身是海棠花的仙侍,被茫洲王城的妖族首领私自扣留在下界,经常以虐待折磨他取乐,迟莲这次奉命到王城公干,在接风宴上听见了他的呼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索性多管了一次闲事,把他救出来带回了白玉京。
帝君并不在乎迟莲在外面捅破天,反正天下没有降霄宫得罪不起的人物,但是这熟悉的情节却令他心中不自觉地一沉,仿佛是某种来自过去的警示,又好似萌生了某些微妙的预感。
眼看着迟莲沉迷于救助落魄的小可怜,帝君的心情一日差似一日。
往日迟莲出个门,回来能在他身边形影不离地赖上五六天,这次却只是匆匆地向他回报了情况,就急着为那仙侍寻药疗伤,好几天连人影都见不到。
而归珩那个傻子专会扎心,甚至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准备再收一个仙侍当徒弟。
这是迟莲第一次往降霄宫里带回“外人”
,这一点已足够说明此人的不同寻常。
这些年碍于仙侍的身份,其他仙君对迟莲的态度往往不冷不热,普通的仙侍又没有多少接触他的机会,迟莲在天庭中少有真正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而这名仙侍却因为救命养伤的缘故,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
就像当年的微山持莲与青阳一般,说不定养着养着就会对他情逾手足、视如己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
没有人能理解惟明的心情,那是在他的羽翼尚未完全长成之时留下的一道隐秘伤口。
纵然如今的帝君无坚不摧,可平息多年的隐痛一旦被勾起,还是令他感到十分介怀。
矫情什么呢?他心想,总有那么一天,迟莲会像北辰、显真他们那样独当一面,有自己的朋友和属下,神仙之间的关系毕竟不像人间那样有血脉和名分的约束,站得位置越高,越应该看得淡薄才对。
外面响起了“笃笃”
的敲门声,帝君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答了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