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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源卷帘一看,果真个个正襟危坐,半点不含糊,谁也没留意他的到来,唯独梅姐儿,两只小藕腿本站在木凳上,在那有模有样一声不吭地替哥哥们研墨,福至心灵似的,猛一抬头,就对上了晏清源的目光,喜的咧嘴就笑,脆生生叫声“父亲”
忘记自己还踩着凳子,身子一偏,就要跌下来,晏清源迅疾出手,一个箭步过去,稳稳一接,把个一身奶香味儿的小女童抱在了怀中。
也不理会身后四位公子纷纷起身见礼,晏清源一摆手,只抱着梅姐儿出了房门,一手托住小屁股,一手点着她小鼻子:
“梅姐儿长大了,都能给哥哥们研墨了呀?累不累?”
梅姐儿素不怕他,一见他,异常活泼,此刻在他怀中乱蹭一气,整个人泥鳅一样扶不稳,可奶一样的皮肤拱过来,又滑又香,晏清源微有失神,看着眼前女童,眉眼是像极了自己,只那一头稀疏发黄的,让他略觉可惜。
于是,把梅姐儿给了仆妇,袍子一展,在石墩上坐了下来,公主见状,忙让人摆上新鲜瓜果,一想方才父女之间那个亲昵无间的场景,才将这段时日受的冷落缓解了几分,仔细一盘算,转念安慰自己:
开春了,他就是忙的很呀!
这么想着,再去瞧晏清源,似乎果然清减了几分,听那罗延说,时常半宿不睡,朝廷里的事情,多了去了,没一样不让他操心的。
朝中天天明里暗里,斗得跟乌鸡眼似的,自己难道还要因为这些个小事,跟他怄气么?她舍不得呀!
越这样想,心底那股母性的温柔就越醇厚,恨不能现下就偎在他怀里同他说几句贴心窝的话,可到底矜持,只端来新打的柘浆递给他:
“润润喉咙,春日里,妾总觉干的很,怎么比秋天还甚?”
晏清源在唇边挨了挨,呷一口就放下来,微笑打量起公主,公主被他那双眼睛一看,脸皮子发热,强自定了定:
“郎君这是怎么了?”
“我近来百事缠身,内宅的事也一向不管,全靠你担待着,确实辛苦了。”
晏清源话语温柔,那张脸,正迎着春光,越发显得浓情蜜意,俊美无匹,公主红着脸,呆了一时,忙摇了摇头:
“一家人,怎么说出两家子的话?这是妾的本分,郎君跟妾说这个,岂不是生分?”
风一过,她只顾说话,帕子没捏住,一不留神,吹的翩翩而落,还没动作,晏清源已经探身给捞了起来,一抬头,这才瞧见了她指上新戴了枚没见过的白金镶蓝宝石戒指,在树影投下的碎金里,折射着璀璨的光。
察觉到他目光一定,公主解释道:“前日妾去宫中见太后,说了半日的话,临出来,太后非要赏我些首饰,除了这个,还有枝银镀碧玺花簪子、一伽南香十八子手串,又赏了个白玉蕉叶童子,是给梅姐儿玩的。”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就要去拿掉戒指:“这戒指也怪紧的,卡的人不痛快。”
公主知道晏清源不爱浮华,对后宅珠围翠拥的并不认可,当日接赏时,也是女子爱美心性,回来就戴上了,不意他回来的突然,没能给及时摘下。
晏清源一面静静听毕,一面拦了她:“戴着罢,指上生辉,也无不可,既是太后的恩典,公主不戴也不好。”
公主半推半就的,见他是这个态度,也就作罢,心满意足地端坐好,忽瞥见晏清源衣襟上,粘了根长长的青丝,他从东柏堂来,不用想,除了陆归菀还能有谁?只是这大白日里的,她一个正经大家闺秀,怎么好就……公主本大好的心情,一下被搅乱一池子春水,不知怎的,嘴里就说道开来:
“这些东西,妾也戴不完,搁久了倒失了光彩,那位陆姑娘,一人住在东柏堂里,怕也有失照应,不如把那手串捎给她罢?”
只是一说完,自己都觉得明显是酸话,公主不由拿起帕子掩了掩口。
晏清源面上却淡淡的,毫不迟疑就回绝了:“她用不着这些,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管她做什么。”
听他这样说,半点关切的样子也没有了,敷衍了事的,公主更是后悔自己不该一时气量狭小,暗暗觑着晏清源,并没有不豫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世子到底还是拎得清,太后赏赐的,且不管他能不能瞧得上,还轮不到陆归菀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身份用。
便很快错开话,“太后一人深宫孤单,找宗室过去叙话,人之常情,许是陛下还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操心,觉得妾也做母亲,有些相似的心境,便能说上几句。”
既然公主主动提到这一层,省了晏清源多问,只是慢悠悠划起碗盖,撇着茶沫子,和悦笑问:
“太后都跟公主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