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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他让阿濯在程序方面多拖些时日,这种事可好找茬了,什么文书的措辞不合理啊、程序错误啊,就是拖到明年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令漪听完,有些失落地垂目,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像是鼓起勇气般轻轻说道:“王兄,这件事,可以让我去t花月楼试试么?我,我想说服她们为华缨作证……”
“你?”
嬴澈皱眉。
他下意识想说花月楼那种腌臜的地方岂可踏足,但想到她最在乎的朋友就曾在花月楼中待了十年,这样的话便没有出口。
只道:“此事不急,你一个良家女子,去花月楼,外人瞧见总会说闲话。
说不定,还会被虞琛抓住大做文章,你不是最害怕外面的人说你什么了吗?我们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只要结果是扳倒虞氏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
令漪轻轻摇头说道,“王兄为什么会认为有了这件事华缨就不会再寻短见?说明你也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此事,这就是她的心愿,她想要给她的母亲讨一个公道。
扳倒虞伯山并不是她的目的,替她母亲讨回公道才是。”
“有什么不同呢。”
嬴澈不解。
她还是坚持道:“就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我父亲这件事。
以前我觉得,只要父亲能入土为安就好了,不管朝廷有没有为他平反,只要他能从北园里迁出来,不再背负叛国的罪名,我可以接受折中,说他当年是糊涂也好,好心办错事也好,只要朝廷恩准他从北园里迁出来,那么,我可以不在乎他身上那些没有洗净的冤屈。”
“后来,是王兄告诉我,会替父亲彻底翻案,洗刷冤屈,我想,这样才是对的,因为我父亲本就没有错,错的另有其人,我父亲本来就是清白的,我为什么要允许旁人给他泼脏水。
泼一点脏水和一盆脏水,难道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绝不可以妥协。”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
济阳侯固然该死,他的罪状也不缺奸杀华缨母亲这一桩,我相信将来王兄定会杀了他的。
但于华缨和她母亲而言,这就是最重要的一桩。
我们不该让他给华缨母亲泼脏水,更不能无视她母亲遭受的苦难,让这事就这么混过去,这对她何其不公平呢,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她说这话时语气虽轻,望着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柔而不屈,整个人都好似发着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柔韧模样。
嬴澈微怔了一瞬,心口泛起微微的热意,目光也变得柔和无比。
有如夕阳亲吻河面漾开的金波,脉脉柔情。
令漪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解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什么。”
他回过神来,笑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些。”
“我变了么?”
“嗯,变得……成熟了些。”
从前她想要做什么事、达成什么目的,总是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譬如宋祈舟,譬如他。
自然,他知晓这不是依赖,她只是想利用他们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自己去做某些事,第一次,把事情成就与否的希望寄托在她自己身上,且是踏足那样的风尘之地,不惧流言,不惧危险。
这对一个会因担心流言就始终不敢接受他的姑娘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成长。
他既欣慰看到她的成长,却也隐隐有些担忧。